第四十五章 童話暴走樂園(八)
作為人質的體驗真的不是很好。
岳諒覺得自己就像掉進了狼群的羊,柔弱無依。
袁方在交易結束後才知道還有這麼一項補充條件,他自然是不同意的。但交易就是交易,如果反悔,勉強和平的局面就會瞬間被打破。
這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所以最後,岳諒還是老實地押在了敵方陣營。
紅方陣營的領導者岳諒不認識,沈當歸也不認識,不過他並不在意,自在地倚在領導者專門給他騰出來的傷員專座上休息。
其他人捏著至關重要的那張紙,在燭火下面研究。
其中一個人念道:「你光顧著趕路,就像要趕著去上學似的,森林裡面多好玩兒呀。」
「解讀是……小紅帽?」
「什麼玩意兒?不懂。」
「你們傻嗎?這裡是童話世界,很顯然這段話是出自小紅帽,那我們就要去找小紅帽啊!」
「……你才傻吧,雖然具體內容我不記得,但這句應該是狼外婆對小紅帽說的吧?」
「我靠,概念還是很模糊啊。」
「還只有三天時間。」
「不,現在只剩下兩天了。」
「那能找到幾把鑰匙啊!」
「無論找到幾把應該都能分出勝負,可你們都別忘了,那棺材裡裝的是什麼,是人,活生生的人,跟我們進來時候一樣……沒有被我們打開的棺材,就變成真棺材了。」
氣氛倏地沉重起來。
這場游戲的勝負真的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到底能救多少人。
「嘛,大家都努力去找吧,其實那個教堂什麼時候能進去也還不知道呢。」
「頭兒不是說了嗎,找鑰匙的同時找尾號為5和8的同胞,等人數多了再和藍方的人一起殺過去!」
「又要合作啊?」
「這不廢話麼,尾數是這兩個數字的能有多少人?要是各自為營,到期了咱們也許還進不去教堂,那大家一起完蛋嘍。」
「也有道理……那打完NPC我們之間打麼?」
「……鬼知道。」
必然是要打的。
岳諒安靜地縮在角落裡,不然0000特意投放的淘汰方法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天亮了。
僅僅休息了一個晚上,沈當歸的氣色就相當不錯了,他完好的左手拎著那根鐵棍,選好了行進的方向。
岳諒問:「你要去東方?」
「紫氣東來。」
一定別有目的。
沈當歸前腳踏出,岳諒也跟著邁了出去,前者回頭,把鐵棍橫在兩人中間,「對了,你不用去,好好待在這裡就可以了。」
昨天多一窟窿就算了,他可不想繼續走衰。
岳諒壓下他的鐵棍,學著他之前笑起來的樣子,僵硬地挑起嘴角:「你做夢。」
「當初的約定內容是你親口提出的,交易結束後我跟你走,你想反悔?」
「小姐,我現在不需要您跟我走了。」
「如果當初你的條件不是我跟你走,我根本不會答應。你不遵守約定,那一切就都破裂了。」
沈當歸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矮了他大半個頭但精神高大的岳諒用同樣的視線回應他。
「走。」
由於沒有任何交通工具,趕路全靠兩條腿,岳諒的腳腕還腫著稍微影響到了行走速度,本以為她的速度至少不會比重傷在身的沈當歸慢,沒想到對方走的臉不紅氣不喘,倒是她越發走不動了。
每當她一落後,沈當歸的鐵棍就會在她面前的地上點一下,不偏不倚就在左腳前十公分的地方,直到一座爬滿青苔的高塔出現在小路旁灌木後的空地上。
塔的直徑在十米左右,有一個暗紅色的錐頂,錐頂下方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
婉轉動聽的歌聲隱隱約約。
岳諒的腦海裡立刻出現了一段話。
垂下你的頭髮,把我拉上去。
野萵苣——萵苣姑娘。
兩人的腳步默契十足地停下了,沈當歸的鐵棍漫不經心輕點,他抬起頭看向唯一的窗口。
「這個故事我倒是記得,來試驗一下吧。」
「關鍵人物是萵苣、巫婆和王子。」
「我猜是萵苣。」
「我也這麼想。」
兩人對視,由於生存期限的存在,鑰匙這種東西不太可能在出現在位置不固定的人物身上,而這三個人物裡,只有萵苣是一直待在高塔上的。
沈當歸完好的左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到了您發光發熱的時候了。」
岳諒的視線從他受傷的肩膀上一掃而過:「如果有鑰匙,歸我。」
「可以。」
他答應地如此爽快,岳諒狐疑地看著他。
沈當歸補充:「只要你可以拿到鑰匙。」
那就拿到給你看。
岳諒走近高塔,氣沉丹田,喊道:「萵苣,萵苣,垂下你的頭髮,把我拉上去。」
彷彿金線的柔韌長髮真的垂下來時,岳諒還是被這樣的髮質震撼了,多麼光滑多麼柔順多麼富有光澤的長髮啊,沒有開叉沒有出油沒有枯死……是她的頭髮畢生追求的目標了。
岳諒小心翼翼地抓住長髮,然後不計形象地手腳並用把自己鎖死在長髮上,一點一點被拉上去。
安全抵達塔頂的時候,她鬆了一口氣。
七八十平方的空間裡,一個纖細優美的身影背對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長髮。
金燦燦的長髮鋪了大半個房間,紅色的小梳子到處都是。
岳諒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萵苣的頭髮好端端地擺在房間裡,那拉她上來的是什麼?
「嗯~」背影發出一聲甜膩的輕哼,舒展開曼妙的身體,風情萬種地轉過來……
「王子殿……啊啊啊啊啊媽媽為什麼是個女的?!」美人尖叫。
貼住牆壁的岳諒:「……」
「桀桀桀桀——」詭異的笑聲自上方響起,一個裹著黑袍的乾瘦老太婆拉著穿過滑輪的金色長髮一躍而下,輕巧地落在岳諒面前。
她伸出一隻包著皮的骨頭手,摸上了岳諒的臉。
「多麼細嫩的肌膚桀桀桀——」
「魯莽的小姑娘,你打擾我親愛的女兒釣金龜婿了桀桀桀桀——」
岳諒:「……」
「媽媽我不要她你把她扔下去吧!」
「當然嘍親愛的女兒桀桀桀桀——」
巫婆的每句話都帶著長長的令人心底發寒的尾音,就在肩膀被抓住的時候,岳諒緊急喊道:「等一下!」
手裡的匕首稍稍滑出,蓄勢待發。
握緊手柄,全力劈出去。
這是袁方在離開前傳授給她的最基本的訣竅。
僅有一次機會的訣竅。
巫婆的手指一頓,繼續怪笑:「你還有什麼話說呢桀桀桀桀——」
岳諒的視線越過她的頭頂,落在寫滿了憤怒失望沮喪懊惱灰心喪氣的美人臉上。
這是一個在塔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不諳世事的活埋宅。
和一個養成著養成著把自己養成親媽的巫婆。
別慌,問題不大。
「我來找一把來自教堂的鑰匙。」
來自教堂的鑰匙。
巫婆的臉色變了,「你要鑰匙?」
美人幾乎是同時尖叫起來,嗓門奇高:「你做夢你又不是王子我不會給你的!」
果然,這個世界裡的NPC都知道教堂的事。
「正是王子讓我來的。」
美人衝了過來,一扭臀擠走了只剩個骨頭架子的巫婆,掐住她的肩膀:「真的嗎真的嗎王子在哪兒?!」
岳諒努力挺直腰桿,讓自己顯得更可信一些。
「他就在塔下。」
嗯,這下就齊了,王子、公主、巫婆。
她可真是個品德高尚的人,也讓沈當歸當一回王子過過癮。
美人趴了出去,等候在塔下長身玉立的沈當歸徹底抓住了她的心,她越看越喜歡,又有些顧慮,「他看起來根本不像王子,他的衣著和你一樣寒酸。」
岳諒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傷心欲絕:「因為異教徒叛亂,我可憐的王子受了重傷,為了脫困只好換上了貧民的衣服……你看他的胳膊,還包扎著呢。」
美人又趴了出去,好一會兒才回來,淚眼汪汪,「好可憐哦媽媽快去配置傷藥讓王子痊癒!」
「安心吧,我親愛的女兒桀桀桀桀——」
巫婆抓住充當繩子的金髮,蕩到真正的塔頂去了。
岳諒鬆了一口氣,把匕首翻了回去。
只是萵苣和巫婆的關係親密到這種程度令實在令人費解,她忍不住開口:「我聽說你是被巫婆關在這裡的……」
「是呀愚蠢的女僕你有什麼問題嗎?」
岳諒的左手死死按住要拔出匕首的右手,深呼吸,品德高尚,品德高尚。
「但是看起來她對你很好。」
「當然啦她想嫁給國王嘛可是她太醜了只能我先嫁給王子好讓她有機會接近國王用內在的美麗征服他啊!」
「你真的是太愚蠢了怪不得都照顧不好王子害他受傷!」
「……」
可能真的是她太蠢了吧。
跟不上。
真的跟不上。
巫婆的藥劑一配好,公主就迫不及待地抓著頭髮滑了下去,岳諒是被巫婆踢下去的,千鈞一髮抓住了頭髮,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連人帶頭髮一起吊住,好不容易平安落地。
沈當歸的鐵棍不著痕跡地擺在了身前,受力點放在左腳,右腿繃直,蓄勢待發。
高塔上奔放坦率的野萵苣害羞了,她拿著藥劑扭扭捏捏地靠近,美好的身段隨著搖曳的金髮暴露無遺。
「殿下~」
「……」沈當歸繃直的右小腿抽筋了。
除了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這個月亮又給他按了什麼人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四十六章 童話暴走樂園(九)
主角們都已各就各位。
岳諒頂住翻跟斗之後的眩暈感,嚴肅道:「哦我可憐的遭遇了諸多不幸的王子殿下,幸運之神沒有拋棄我們,這位美麗溫柔善良的姑娘願意幫助我們!」
萵苣螓首低垂,雙目含春,把藥劑遞過去:「喝下去,您就可以痊癒了吶~」
沈當歸接過藥劑,藍紫色的液體在玻璃器皿中輕輕晃動。
他的視線從顏色詭異的藥劑移動到岳諒身上,後者直覺不好,他那廂就用憂鬱的腔調開了口。
「萬分感謝小姐的饋贈,但這個藥劑我不能喝。」他溫柔地看著因為裙擺裁短而徹底裸露出來的岳諒的腳踝,「我的朋友還忍受著行走的劇痛,我又怎麼能自己一個人痊癒呢。」
他走過去,輕輕地將藥劑送到岳諒嘴邊,「你喝吧。」
岳諒抬頭,視線摩擦。
你想讓我試毒?
然也。
「不親愛的殿下這太珍貴了。」
「沒有你珍貴。」
「您是我們的希望。」
「正因如此我必須保護每一個期待著我的人。」
你想身份曝光引發二度暴走?
那你喝。
不可能。
曝光吧。
暗潮洶湧接近澎湃之際,旁邊傳來了嚶嚶嚶的哭聲。
美麗溫柔善良的萵苣姑娘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己,「哦我的殿下您真的是仁厚慈悲了嚶嚶嚶——」
「媽媽媽媽我不可以讓王子為難你快去再做一份嚶嚶嚶——」
沈當歸、岳諒:「……」
不需要,真不需要。
巫婆桀桀笑起:「不必謙讓親愛的孩子們,你們這點小傷,只要一滴就可以痊癒。」
喝肯定是不能喝的,至少不能不經試驗就喝。
命畢竟只有一條。
那麼擺在眼前的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沈當歸微微眯起眼。
時刻注意著他的岳諒突然就感受到了他的意圖,瞄了一眼他垂在身側的右手和插進土裡的鐵棍,悄無聲息地站到了萵苣身邊。
沈當歸左手舉起藥劑做了一個打開瓶塞的動作,瓶塞鬆動之際,暴起發難!
乾瘦的巫婆被他一腳踹倒,似乎還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落地後沈當歸的膝蓋重重頂在她的腹部,巫婆翻了個白眼,昏死過去。
而另外一邊尖叫的萵苣已經被岳諒撲倒了。
岳諒手腳並用纏著她,緊緊地抱住她。
沈當歸在她們身邊半蹲下來。
萵苣又痛苦又委屈,淚光漣漣:「王子殿下……」
「乖。」沈當歸放柔語氣誘哄,「這麼多年被女巫關在塔上你也很寂寞對嗎?」
萵苣一愣,痛苦不堪的臉再度露出笑容來:「王子殿下果然是來救我的不會傷害我的!」
岳諒:「……」
等見的腦殘多了,就會麻木了吧。
沈當歸微笑:「當然,現在請告訴我鑰匙在哪兒?」
「在、在我的頭髮裡……」吊王子計劃一直在進行而一直沒有成功的萵苣被他的皮相所迷,結結巴巴就吐了出來,都忘了要岳諒先把她鬆開。
沈當歸很快在那一頭耀眼的金髮裡找到了同樣金燦燦的鑰匙,朝岳諒點了一下頭。
岳諒鬆手,就在萵苣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掌靠過來,閃電般劈在了她脖頸上。
可憐的萵苣姑娘閉上了滿是憧憬的眼睛,軟軟地倒了下去。
岳諒看著又倒回自己身上的美人錯愕:「已經拿到鑰匙了,為什麼還要打暈她?」
沈當歸吊著眼角哼笑,拔出那根鐵棍,「看在你還算機靈的份上,我再免費給你上一課。」
「在無法分辨真假的時候,那麼全部都是假的。」
「既然做了,就做到底。」
「小姐這麼聰明,不如想像一下她清醒著,我們是帶她一起上路?還是拒絕她刺激她引發潛在的暴走?」
「最後我衷心地給您告誡,單單對自己狠,是活不了多久的。」
他拎著鐵棍轉身就走了,岳諒推開美人連同那頭柔順的金髮一起,撿起被他隨意丟在地上的藥劑,跟了上去。
想要活下去太難了。
也許他們每個人說的都對,她欠缺的東西還有很多。
但那沒什麼關係。
死了就死了,而活著會進步。
這一回她振作精神的速度令沈當歸都不得不側目,看來人類在生存面前總能爆發出非凡的潛力與覺悟。
看著一個人成長,也許是一件還算有意思的事情。
「你把藥劑撿起來了?」
「嗯。」
「你覺得它有用?」
「如果不是真的療傷聖藥,就是劇毒,自然有用。」
「如果是劇毒,那你想用在哪裡呢?」
沈當歸的視線掃過岳諒,下一個眨眼,岳諒的視線也緩緩地落在他的臉上,岳諒難得笑了一下。
與沈當歸不同,她極少笑,甚至極少有生動的表情,現在這嘴角一上翹,就處處都透露出別有用心來。
她沒有回答。
巍峨雄齊的巨大城堡,山一樣地攔在眼前了。
城門口站著一排鐵甲士兵,槍頭寒光爍爍,看起來想要進去並不容易。
沈當歸抬起鐵棍指了指大門:「有進去的辦法嗎?」
岳諒反問:「你的目標是誰?」
這裡的城堡只有一座,而提示信息對應的國王王子公主卻十個手指頭都數不過來。
「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要去森林裡找。」
沈當歸挑眉:「你跟著我的意義在哪裡?」
「我們可以一拍兩散。」
「做夢。」把這句話還給她,沈當歸終於痛快了,他終於不吝嗇於把話挑明,「你知道我要找什麼,我要找惡毒王後的那面魔鏡。」
那面無所不知的魔鏡。
在他說出「白雪公主」之前,岳諒並沒有猜到他的目標,她承認,這個男人的思維確實快了自己一步。
「借你的鐵棍用一下。」
沈當歸交給她,然後看著她把鐵棍橫托著,屏氣凝神,朝那些士兵走過去。
「站住,什麼人?」
岳諒托著鐵棍,有恃無恐:「我要見國王陛下。」
「陛下可沒空接見你這種平民,走開走開。」士兵們把自己的武器在地上敲了敲,「快走。」
岳諒冷哼:「你沒看見我手上拿著什麼嗎?」
一個士兵揮手:「一根骯髒的棍子而已。」
「愚蠢,你沒看見棍子上有什麼嗎?」
士兵們仔細地看了又看,再次確認:「這不就是一根棍子嗎?」
岳諒凝重搖頭:「如果是一根棍子,我又怎麼會不遠千里前來拜見國王陛下,這上面可是掛著天底下最閃耀最獨特的子虛銀母鏈……等一下,你們看不見嗎?」
她神色一變:「只有心存惡念的人才看不到子虛銀母鏈!難道你們……」
「怎麼可能!」縱使心中仍有一絲懷疑,士兵們還是慌張地打斷她,「我們當然可以看見,剛才是和您開玩笑呢。」
「那就好,帶我和我的助手進去吧。」
士兵們的目光落在沈當歸受傷的胳膊上,岳諒皺眉:「正是他用一條手臂,換來這塊銀母。」
「啊,真是太失禮了……兩位請跟我來。」
好一齣皇帝的新裝。
沈當歸都要為她鼓掌喝彩了。
堂而皇之踏入城堡,即將進入大殿的時候,兩人默契十足地溜了,掛著子虛烏有銀母鏈的鐵棍重新成為了一根敲人不眨眼的利器。
因為白雪公主這個故事裡除了白雪有個名號,其他人的代號都簡略至極,惡毒王后叫什麼岳諒也無從得知,他們只好偷偷潛入,見機行事。
其實是蠻刺激的,親身上陣比看諜戰片總要精彩。
幾次不得不動用武力敲暈發現者後,目標終於出現了。
沒有惡毒王后,只有一面碩大無比的全身鏡。
鏡子花裡胡哨,嵌滿珍珠寶石,一看就價值連城,更重要的是它在說話。
門外的岳諒屏住呼吸。
「牆上的鏡子啊。」
「誰是這個國家最美的人。」
「王后陛下,您是這裡最美的人。」
「但和小矮人一起住在山裡的白雪公主,比您還要美一千倍。」
明明王后不在,它卻在自我重復?
「嘎嘎嘎嘎嘎嘎——」
怪異的難聽的讓人反胃的笑聲響了起來,岳諒找了一圈,最後不太確定地落在那面鏡子上。
「而我魔鏡,則比白雪公主還要美麗一千倍嘎嘎嘎嘎嘎嘎……嘎。」
笑聲戛然而止,是沈當歸拖著鐵棍進去了。
冰冷的金屬抵著鏡面,華麗不可一世的鏡子輕微顫抖起來。
「你你你竟然敢擅闖王后的寢宮。」
「安靜,然後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棍子往裡一抵,沈當歸壓低聲音,「你明白你會變成什麼樣,對嗎?」
「你也許刀槍不入,但你會花。」
比惡毒王后美麗一百萬倍的魔鏡慫了。
「第一個問題。」沈當歸微微一思索,從腦海中翻出一條信息,「他們肯定又玩得忘了正事了,這些褻瀆神靈的年輕人。」
「這句話對應著誰保管的鑰匙?」
魔鏡靜悄悄的,彷彿變成了一面普通的鏡子。
岳諒蹙眉,沈當歸神色不變,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變成烏鴉的七個小男孩在哪裡?」
岳諒發現,第二個問題正是自己對上第一問中那條提示信息的解讀。
「在玻璃山裡。」
魔鏡回答了,而且回答的非常迅速,生怕他因為自己第一個問題的不配合而一棍子砸壞自己。
「第三個問題,惡毒王后還有多久會回來?」
「她才剛到森林,要到太陽升到最中間,才能回到城堡。」
「第四個問題,記載了淘汰方法的卡片在哪裡?」
魔鏡又沉默了一會兒,主動開口:「我只能說這個世界上原本應該發生的事情。」
其他的一概不能說。
「哦~」沈當歸笑起來,鐵棍抬起,啪的一聲砸在了鏡面上。
「啊——」魔鏡尖叫。
它要花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七章 童話暴走樂園(十)
沈當歸是沒有感情的。
所以他可以說到做到。
魔鏡的鏡面已經出現了一處細小的凹陷,它瑟瑟發抖,哆嗦道:「我如果說了,會變成一塊普通的鏡子的。」
「如果你不說,你現在就會變成一塊普通的鏡子,還是一塊坑坑窪窪的普通鏡子。」鐵棍從鏡面抬起,又要重新砸下。
「不——」魔鏡崩潰了,「為什麼要傷害我!」
「再給你一次機會。」鐵棍輕輕點了點鏡子,「三。」
「二。」
「你不要逼我啊啊——」
「一。」
「在狼外婆的肚子裡!它已經被小紅帽殺掉沉在河裡了就在他的肚子裡!」
「那條河在哪兒?」
「森林,森林裡只有一條河!」
沈當歸把鐵棍從發抖的鏡子上移開了,他撫摸著鏡子上的小坑輕聲道:「你沒有在騙我吧?」
魔鏡僵硬:「怎、怎麼會?」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鐵棍猛然抬起,從上往下,氣勢千鈞劈過去。
「小紅帽!」
鐵棍停下,魔鏡的聲音嚇到斷裂:「是、是真的,被小紅帽拿、走了……」
「她在哪兒?」
「她現在在去教堂做禮拜的路上!」魔鏡不敢再隱瞞了。
得到所有想知道的,沈當歸回頭。
原本扒在門邊的岳諒,不見了。
早就預料到她會跑,沒想到她會在全都是士兵的城堡裡離開。但她若不在這個時候走,恐怕也找不到機會了。
因為得到卡片消息的自己,一定不會選擇先去抓她回來。
不再耽誤時間,沈當歸拎著棍子直接返回小鎮。
希望岳小姐繼續福大命大,不會被那些被她欺騙了的士兵抓到吊起來打。
岳諒沒有走遠,她只是沒有固定躲在一個地方,而是讓自己保持在了一個移動的狀態,並且偏離出城堡的最短路徑。
她擔心沈當歸會利用魔鏡鎖定她的位置,然後順手抓她回去。
一直躲了將近半小時,岳諒才小心翼翼摸回王后的寢宮。
魔鏡色澤黯淡,老實巴交地繼續掛著。
岳諒在它面前站定。
「我問你一個問題。」
魔鏡裝死。
「我當然是不會打你的,我沒有任何武器。」
魔鏡還是裝死。
「我在請求你幫忙,會感謝你,感謝依然是全世界最美麗的魔鏡。」
魔鏡重新發光了。
岳諒取出藥劑,在它面前晃了晃,「巫婆製作的可以使傷口痊癒的藥劑……它是真的傷藥還是毒藥?」
魔鏡毫不遲疑斬釘截鐵萬分篤定:「毒藥!」
區區一面鏡子,居然能表現出趾高氣揚的樣子來。
「哦,是傷藥。」
魔鏡:「……」
岳諒收好藥劑,轉身離開,「謝了。」
本大爺說的是毒藥,毒藥啊毒藥!愚蠢的人類你耳朵是有毛病嗎本大爺說的是毒藥!是毒藥——
魔鏡流淚了。
它都花了啊。
都是壞人。
閃爍的光芒驟然熄滅。
「BUG修復完畢,本段數據已導出,備案成功。」
岳諒並不知道淘汰卡片在哪裡,她是在沈當歸注意力最集中的時候溜走的,也沒有去找淘汰方法的打算。
她能用的卡片太少了,急需補充。
總不能老是蹭小胖子的。
森林的小胖子打了個噴嚏。
尖頂的小木屋。
七把大小相同的小椅子,七個鼻子紅紅的小矮人。
「你用我的小叉子吧。」
「你用我的小勺子吧。」
「你用我的小盤子吧。」
「你用我的小杯子吧。」
「你吃我的麵包片吧。」
「你抹我的草莓醬吧。」
「你喝我的葡萄酒吧。」
七嘴八舌,在他們的襯托下,坐在桌子前的男孩就是個龐然大物了。
陳達達揉揉鼻子,萬分享受著他們的招待,樂不可支。
白雪公主的故事他簡直要倒背如流,而現在他享受著比白雪公主都要好一百倍的待遇,小矮人們無比熱情地照顧著他。
尤其草莓醬又香又甜。
陳達達一邊想把手指也吃下去,一邊遺憾,就是一直沒見著白雪公主……
他舉起只有手指頭大小的叉子,戳了一塊甜到牙掉的果乾塞進嘴裡。
這就是傻白甜的春天了。
想像不到他快樂生活的岳諒繼續在路上掙扎。
0000說增加了卡片的投入,但很明顯,卡片的獲取難度並沒有適當降低。
岳諒憑借絕佳的視力看見了樹頂閃亮的銀光,卻不知道怎麼爬上去。
都是枝丫瘤疙瘩的樹她會爬,這種直溜溜的,不屬於她的領域。
她用盡全力試圖撼動這棵樹讓它自己落下來,可惜努力了半天仍是竹籃打了水,不得不繼續往前走了。
清澈的溪水邊,跪坐著一個纖細的人。
她有雪一樣白的皮膚,血一樣紅的嘴唇,烏檀木一樣黑的頭髮。
她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岳諒也只看了一眼,已經覺得心要融化了。
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美人。
她的手指頭到腳指甲,全身上下都在告訴她,這個人就是白雪公主。
而她對面那個罩著黑色頭巾的,挎著個籃子身材傴僂的,就是喬裝打扮過的惡毒王后。
岳諒屏住呼吸,小心地在樹後躲好了。
「這位美麗的小姐,看一看這又大又紅的蘋果吧,它們和你一樣香甜可口,來,親愛的孩子,吃一個吧。」
王后的聲音又老又滄桑,很是那麼一回事。
「不用了。」
什麼叫天籟之聲,岳諒終於明白了,短短的幾個字,就彷彿叮叮咚咚在耳邊敲響的華麗樂章,讓人回不了神。
王后笑起來:「咯咯咯又不收你錢,難道你還怕我老太婆在裡面下毒……」
「是啊。」
王后:「……」
岳諒:「……」
白雪微微抬起了下巴,站直身體後惡毒王后扮演的老太太只到她腰部高。
王后有些緊張,但並不氣餒,舉起早就準備好的蘋果:「咯咯咯那咱們一人一半,你吃紅的那一半,我吃白的那一半。」
白雪俯視著她,姿態優雅,語調緩慢:「不如換一換,你吃紅色的那一半。」
王后:「……」
「不吃?那就請您離開吧。」
王后:「……」
白雪又開口了:「還是父王是傻瓜,您以為我也是?」
王后:「……」
白雪:「您知道我為什麼離開城堡嗎?」
王后張嘴:「因為獵人……」
白雪搖頭:「錯,因為傻瓜會傳染,瞧瞧您現在的樣子。」
王后:「……」
王后想了想,覺得自己其實不需要這麼費勁做什麼毒蘋果,直接掐死也是完全可以的。
當張牙舞爪的王后從不知名的地方掏出一根寸長的迷你法杖時,岳諒是打算衝上去的,但當姿容絕麗的白雪輕鬆無比地把乾瘦的老太太打成結扔進小溪的時候,她又退縮了。
太可怕了,還是先保護自己吧。
「出來吧。」
岳諒打了個激靈,頑強地蹲在原地不動。
「原來你也已經被傳染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岳諒摸了摸兜裡的匕首,現身了。
「你是來找鑰匙的吧。」
岳諒心裡悚然一驚,她抬頭,直面了那張令人窒息的臉。
白雪淡淡笑道:「魔鏡最開始是我的,後來我嫌他太吵,就扔了。」
這簡直太可怕了。
讓人不敢細想。
岳諒的餘光瞄向小溪中央,原本不掙扎了的惡毒王后又開始吐泡泡了,她很理解。如果換成她,她也接受不了。
「你要給我嗎?」
白雪歪了歪腦袋,白皙修長的脖子在黑髮的掩映下格外細嫩。
「我為什麼要給你,我就是隨口一問。」
岳諒:「……」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不會聊天的。
「不過,給你也不是不可以……」白雪微笑,「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岳諒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白雪不閃不避,就讓她這麼毫不掩飾地打量著。
這的確是一張無可挑剔的臉,至少岳諒看不出任何瑕疵,她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詞去形容世界第一美人的美。
「你要我做什麼?」
「把我的披風拿回來。」
「披風?」
「嗯。」白雪輕描淡寫,「我休息的時候,有人偷走了我的披風。」
「是誰?」
「我的披風是紅色的,也許……你們管她叫小紅帽。」
岳諒:「……」白雪公主和小紅帽都有關係了,這個世界的秩序是不是已經徹底混亂了。
可惜她的主要目標並不是鑰匙。
「我不去。」
白雪皺起秀麗的眉頭,「那你問什麼?」
岳諒冷道:「我也是隨口一問。」
白雪:「……」
小溪裡繼續咕嘟咕嘟冒泡。
女人的天敵,是女人。
白雪想了想,從層層疊疊的大裙擺裡摸出一疊方方正正的薄片,泛著非自然的銀光。
才出氣兩秒鐘的岳諒瞬間眼紅了,紅到滴血。
將她的變化盡收眼底,白雪悠然自在地拿卡片扇風,邊問:「還去嗎?」
士可殺不可辱。
不為五斗米折腰。
生命誠可貴,尊嚴價更高。
「別再任性了。」
袁方的話如一記重錘,將她敲醒。岳諒深吸一口氣,把讓她滾的選項排除掉,重新思索起來。
這個能把巫婆擰成麻花的女人硬來肯定是打不過的,但就算自己幫她拿回披風,這些卡片也未必能落在自己手裡。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拿?」
白雪幽幽地嘆了口氣:「她去了鎮上,可我去不了,我太美了,會被人們圍起來的,又怎麼能去抓那個小偷呢。」
「……」說不出話來的次數太多,岳諒開始麻木了。
她想,這個理由聽起來像是真的。
但是,教她做人的人可不止袁方一個。
在無法分辨真假的時候,那麼全都是假的。
「可以,我幫你去拿回來。」岳諒的視線落在白雪手上看起來有七八張的卡片上,「在我拿回披風之前,你會一直待在這裡嗎?」
白雪笑起來,傾國傾城:「當然。」
岳諒轉身離去。
半分鐘後她又疾步走回來,扒了小溪中巫婆的頭巾和衣服,撿起倒在地上的籃子和蘋果,再度離開。
這麼多卡片。
毫無疑問。
就算是天上掉餡餅,她一個人也是吃不下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八章 童話暴走樂園(十一)
重新進入小鎮,岳諒披著惡毒王后短短的袍子,把自己明顯屬於玩家的身份遮掩起來,一手挎著籃子,低調做人。
目前她是個逃犯,這一點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路上時她已經權衡過了,如果先去找同伴,大家一起去找小紅帽,那她能拿到的手的卡片……可想而知的少。
如果她先拿到披風,再去找同伴,則不然。
至於能不能拿下小紅帽,先找找看再說。
當發現小紅帽的時候,她覺得真心太好找了,那麼鮮紅如火的披風,一眼望去,如果不是色盲且沒瞎,除了她看不見第二個人。
小紅帽看起來還是個孩子,身高大約一米四,白雪的披風被她拖在地上,整個兒包住頭臉。
她手上也有個籃子,裡面放了五顏六色的鮮花,走路也蹦蹦跳跳的。
得虧沒被過長的披風絆倒。
看起來還行。
但是,和白雪公主齊名的主角小紅帽,她腦殘了才會真的覺得還行。
另一邊,早早到了鎮上但因為小紅帽才剛到而不得不等到現在的沈當歸繼續耐心潛伏。
現在不好下手,還得等。
魔鏡說小紅帽要去教堂,但非教徒根本進不去教堂,身份明確的小紅帽自然也不可能進去,所以毫無疑問的,魔鏡這一句是假的。
不過那種危機關頭,哪怕是胡謅,也與真相相去不遠。
小紅帽會來鎮上,這是最有可能的推斷。
此時看到這個一眼就能明確身份的小矮子,直接驗證了他的猜想。
要幹掉殺了大灰狼並且將其沉河的小紅帽……有點難度。
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兩個人從不同方向盯上的小紅帽繼續蹦跳,用籃子裡的鮮花和鞋匠鋪滿是絡腮鬍的大叔換了一雙黑亮的小皮鞋後,原路折返。
還有人跟著她。
人一少,沈當歸立刻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他目光毒辣,只是在周圍掃視一圈,就發現了那人的位置。
跟蹤手法足夠粗糙,能夠藏到現在,她身上的偽裝功不可沒。
仔細看去,這個細手細腳的身影熟悉到他想不識破原裝身份都很難。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岳諒如果知道淘汰卡片就在小紅帽身上,她打死都不來。至於白雪那裡她直接找六個人一起撲上去,平均分到一張也不是不可以,收益是小點但也安全。
對方很顯然沒有發現自己,沈當歸自然不動聲色。
觀摩了一路小紅帽的「天真浪漫」,岳諒低頭看了一眼籃子裡的道具蘋果。
一半紅一半白的毒蘋果。
和普通的紅蘋果。
「嘿,你要去哪裡呀?」
小紅帽扭頭,露出大帽子下肉嘟嘟的臉,水汪汪的卡姿蘭大眼將她看了一遍。
岳諒穩住了表情,繼續和善熱情地和她搭話:「我看你是要往森林的方向走,就想和你一起走,我還是第一次去森林,怕迷路。」
「你去森林做什麼?」小紅帽好奇,嗓音跟她的臉一樣稚嫩。
岳諒看了一下四周,俯身輕道:「去找白雪公主,聽說她到森林裡去了。」
小紅帽的睫毛顫了顫。
「你為什麼要找她?」
岳諒繼續壓低聲音:「聽說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我準備了東西送給她。」
小紅帽的眼珠子轉了轉。
「什麼東西呀?」
岳諒搖搖頭,「那我不能告訴你。」
小紅帽有些生氣,「你不告訴我,那我也不帶你去森林找她。」
兩人對峙起來,過不了多久岳諒嘆了一口氣,從蓋著布的籃子裡摸出一個蘋果,遞給小紅帽:「這個送給你。」
小紅帽不接。
「拿著吧,拿了我就告訴你。」
小紅帽這才捧住了那個大紅蘋果。
「其實也就是一個蘋果。」在小紅帽被騙的怒視裡,岳諒才補充道:「不過那是一個不一樣的蘋果。」
小紅帽揪住了紅披風,問:「哪裡不一樣?」
這時已經進入森林的邊緣了。
岳諒終於放開了聲音:「那個蘋果一半紅,一半白。」
沈當歸:「……」這個蘋果好像有點熟悉。
小紅帽卻不知道,她的興趣已經完全被吊起來了,「真的嗎?」
「那當然,而且祖母告訴我,那個蘋果要吃一口白色的那邊,再吃一口紅色的那邊,就會有很奇妙的事情發生。」
「哇——」小紅帽羨慕不已。
討厭的白雪公主,有那麼漂亮的紅披風,還有人要給她送這麼特殊的蘋果。
「我想要,你給我。」
岳諒連忙捂住籃子:「那可不行,這可是要給公主的,你要是吃了,我不就沒有理由去見公主了嗎?」
小紅帽紅了眼睛,岳諒趕在她暴走之前補充:「不過只要你有能讓我拿去獻給公主的東西,我就跟你換。」
「反正我只想跟公主說幾句話,也還要你帶路呢。」
小紅帽的火熄滅了。
她可以先吃了蘋果,然後再把換給這個人的東西搶回來。
「那……我用這個披風跟你換行嗎?」
第一步完成。
岳諒按捺出心裡的激動,仔仔細細地看了用來交換的披風,「勉強」點頭:「雖然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不過這麼紅,皮膚和雪一樣白的公主披上一定很好看吧,應該會喜歡的。」
小紅帽在心底冷笑,是很好看,不過現在已經是她的了,並且會一直是她的。
披風到手,岳諒壓抑住自己拔腿就跑的衝動,把毒蘋果交到小紅帽手上。
真的是一半紅一半白的蘋果,小紅帽深覺驚奇,愛不釋手地把玩。
沈當歸藏不住了。
他不能讓這個月亮把懷有淘汰卡片的小紅帽毒昏迷,誰知道她把淘汰卡片放在了哪裡,到時候他上哪兒去找?
沈當歸周身黑氣纏繞。
果然,一遇到她就開始倒黴。
如此突兀地跳出來毫無疑問只能剛正面,好在由於出現的時機也的確是非常突然,捧著毒蘋果美滋滋的小紅帽沒有絲毫心裡準備,被沈當歸一棍打到飛出去。
岳諒:「???!」
沈當歸!
他為什麼在這裡!
淘汰卡片在小紅帽身上?!
跑。
說時遲那時快,岳諒剛抬腿,已經被沈當歸揪住了。
「岳小姐,這可真是巧。」
岳諒不著痕跡地抓緊了披風,「是很巧。」恐怕是甩不掉沈當歸了,不過這披風,也得想辦法留住。
沈當歸微笑:「既然這麼巧,那就跟我回去坐牢吧。」
「可以,但鑰匙歸我。」
「哦?」
岳諒鎮定道:「如果沒有你出現,小紅帽也已經昏迷不醒,算是我打倒的,只是我沒想到,淘汰卡片也在她那裡。」
「我也為你省了不少事,所以卡片歸你,鑰匙歸我。」
沈當歸嗤笑:「你做夢呢?自然是卡片歸我,鑰匙也……」話說到一半,岳諒就被他扔下,而他人已經如同離弦的箭,衝出去了。
小紅帽不愧為童話世界的最為耳熟能詳的主角之一,她居然站起來了,手中還不忘摟著蘋果。
很顯然,被打飛的痛苦讓她很憤怒。
一道火從她口中吐出來。
沈當歸:「……」
他早應該知道,憑借自己的運氣,撿漏撿便宜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岳諒:「……」
沈當歸拉滿了仇恨。
是個機會。
趕緊跑。
暴走的小紅帽四處噴火,一隻胳膊受傷戰力減少至少三成的沈當歸狼狽地躲開,在滾燙的熱焰裡尋找鉗制目標的機會。
當他的餘光瞄到岳諒腿腳利索地絕塵而去,冷笑著在心裡重重地記下一筆,很好,新仇舊恨,摞起來也有不少了。
成功脫險後的岳諒用最快的速度返回鎮上,找到了仍然坐鎮在大本營的袁方。
「岳諒!」袁方根本沒想到她能自己回來,簡直要又一次喜極而泣。
岳諒喘著氣,抱著披風的手汗津津的。
大本營裡還有不少人,此時都朝這邊看過來。
「我需要你的幫忙。」
第二次匆匆出現,還是差不多的一句話。
袁方毫不猶豫:「好,你需要多少人?」
岳諒搖頭:「就你。」
袁方疑惑:「什麼事?」
「私事。」
「哎呦呦呦,私事~」
這個討厭的聲音,岳諒不回頭都知道是誰,只是覺得這個人真是手段過人,這麼愛挑事還能活到現在。
袁方皺眉,他心底也不喜歡這個女人,剛來的時候一副小鳥依人膽戰心驚的樣子,短短幾個小時就本性畢露,和團隊裡的女性關係都很差。
作為一名警察,他又不能開口趕走沒有自保能力的婦女,煩的不行。
就這樣居然還有男人和她異常親近,差不多也是瞎了。
「好,我們出去說。」
他嚴厲的視線從女人身上掃過,便和岳諒一起出去了。
裡頭響起一陣嘲笑。
「你差不多也得了,還當袁哥也跟那些傻逼男人一樣?」
「就是,做個人不好嗎?」
「我說什麼了我,你們一個個這麼不留口德!」
「說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大門一出,這些聲音都隔在外面了。
袁方問:「是什麼事?」
「有一個地方有很多的卡片,我一個人拿不了,需要你幫忙。」岳諒低聲道,「詳細的路上跟你說。」
是卡片,袁方就開始遲疑了。
比起卡片,他優先選擇救人。
彷彿是看破了他的想法,岳諒補充:「目標是白雪公主,她身上十之八九也有鑰匙,而且離這裡並不遠,單來回路程不需要一個小時。」
「更何況,目前你留在這裡,起到的作用也不大吧?」
袁方心動了,他看著面前這個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裙擺已經破破爛爛,身上還亂七八糟的披著不知道哪裡來的黑袍子,髮際線全是汗,臉頰上還有灰。
可她的眼神,很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十九章 童話暴走樂園(十二)
森林。
溪邊。
美麗動人的白雪公主依舊坐在岸邊,從容優雅地看著惡毒王后……在水裡吐泡泡。
林子裡響起嘩啦嘩啦的聲音,有人拂開枝葉,走了出來。
抱著一件火紅的披風。
白雪側目,眼神略驚訝:「你居然完好無損,並且帶回了我的披風?」
「嗯。」岳諒點頭。
至於另外一個人是不是完好無損,她就不知道了。
「倒是難得,你怎麼做到的?」
「我用了王后打算用在你身上的毒蘋果。」
「她吃了?」
「當然不是直接吃下去的,我給了她一個普通的蘋果,然後說要把那個特別的蘋果送給你,她就搶去吃了。」
這不算說謊,如果沒有沈當歸出現打亂計劃,事情的最終結果就是這樣。
「你利用了她對我的憎惡。」
「原來她憎惡你。」
「……」
當然,岳諒也沒興趣聽這種崩壞童話的愛恨情仇,她舉起了手中的披風:「東西我已經帶來了,請履行你的承諾。」
白雪笑了,紅豔豔的嘴唇彎起絕美的弧度。
「好啊。」
說著便要走過來。
岳諒立即喊了停:「等一下,為了保險起見,你把卡片放到左邊,我把披風放到右邊,然後,我們各取所需。」
「不然……」岳諒亮出匕首,「你的披風恐怕就要多個口子了。」
白雪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笑起來:「好。」
這一位挺聰明,也有幾分警惕之心。
可惜了。
這些亮晶晶可好看的卡片,她又要多上幾張了。
白雪挪步,岳諒亦往另一方向走,兩人幾乎同時彎腰放下手裡的東西。只是岳諒還能站起來,運籌帷幄的白雪卻不能了。
袁方從後面冒出來,用一根直徑五公分的棍子狠狠地擊中了她的腦袋。
並且神乎其技地在幾秒鐘內把她綁了起來,還塞上了嘴。
實在不是他心狠手辣,而是岳諒口中會噴火又力大無窮的小紅帽讓他不能不全力以赴。
小溪裡的泡泡冒的可歡了,真的歡。
白雪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看起來並沒有小紅帽那般強悍的戰鬥力。
岳諒鬆了一口氣,也明白了,小紅帽拿走了她的披風她不自己去拿回來,恐怕有一方面原因是她根本打不過小紅帽。
靜靜欣賞了一會兒白雪公主被捆綁後依然動人的模樣,她沒有去管散落在地上的卡片,直接上手搜了身。
冰肌玉骨。
膚如凝脂。
阿彌陀佛。
岳諒從她胸前,抽出了一串鑰匙。
是的,不是一把,是一串。
足足五把。
岳諒直接扔給袁方:「其他的可能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鑰匙,到時候一把一把試吧。」
「恐怕全都是那種鑰匙。」袁方的聲音有些顫抖。
「哪種?」
「救人的鑰匙。」袁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語氣,「卡片和鑰匙同時出現在她手裡,你能想到什麼?」
岳諒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睛,失態了。
還有找到鑰匙趕回鎮上的玩家,被白雪打劫了。
若非她留了一個心眼,恐怕這裡頭的卡片也有她的一份。
袁方臉色凝重,童話故事裡純潔善良的白雪公主已然變成了真正的蛇蠍美人,那些被她撞上的同伴,是死是活?
岳諒撿起卡片,一共八張。
她先是隨機分成了兩份,五張,三張。
她把那三張遞給了袁方。
袁方搖頭:「多了,我不能要,能把這些鑰匙拿回來,我就不算白跑這一趟。」
岳諒強硬地把卡片塞進了他手裡,然後攤開了自己的那一份,一張張看過去。
壓縮餅乾一千克。
相機一隻。
電鋸一把。
紅木梳一把。
梯子一把。
岳諒把自己之前有的卡片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遍,尋寶卡,儲物卡,溜冰鞋,打火機,羽絨服,匕首已經被自己用掉了。
岳諒抽出電鋸卡,問:「你有水卡或者食物卡嗎?」
袁方低頭一看,三張裡頭的確有一張食物卡,他之前的儲備裡,也還有兩張食物卡。
「有。」
岳諒把電鋸卡遞過去:「換嗎?」
袁方無奈,他拿出食物卡還給她:「這樣,我拿兩張,其他的給你行了吧?」
岳諒沒收食物卡,反而把電鋸卡連同尋寶卡、相機、梯子三張卡片遞給他。
袁方越發迷惑了。
「你幫我保管,回到安全島再還給我。」岳諒解釋,「沈當歸應該已經拿到淘汰卡片了,我們不知道淘汰方法怎麼樣,也不知道被淘汰後會怎麼樣,但有一點是相對肯定的。」
「我作為可以進入教堂的編號,非常容易先出局。」
而無法進入教堂的你不會。
「如果被淘汰等於被抹殺,這些卡片裡你分一半給小胖子,另一半送給你。」
袁方皺眉:「你跟我回去,大家在一起就沒事的。」
「我不能堂而皇之地回去,當時雙方陣營的約定你應該還沒忘記吧。」岳諒把那些卡片放到他手裡,「如果我出現,他們就有理由先動手,而如果我不出現,就算沈當歸說我跑了,你也可以反過來跟他要人。」
如此一來,短期內雙方陣營表面的平衡就能維持住。
至於真正的齊心協力,那種東西本來就沒有,也就不必操心了。
「那你偷偷跟我回去,不就行了嗎?」
岳諒直視他的眼睛:「然後一直待在那個房間裡嗎?」
袁方啞然。
「放心吧,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袁方無奈,他還應該說什麼呢?
「那麼,告辭。」
「等一下。」
岳諒壓下眉毛。
袁方露出一個笑容,抬手抹了一下她的頭髮。
岳諒:「……」
「也許我對我女兒的代入感讓你覺得不耐煩,但我對她的教育方式也不是一昧批評的。」袁方的表情帶上了欣慰,「今天的你做的很對,也邁出了極為重要的一步。」
岳諒一頭霧水。
「你遇到困難,會找人幫忙了。」
「只是合作而已,你是最好的合作對象。」
袁方又拍了拍她的腦袋。
「合作也罷,總之是好事。」
岳諒拂開他的手,覺得人民警察簡直莫名其妙。
怎麼說的她從來都不會合作一樣。
她和沈當歸就合作過數次。
岳諒撿起紅色的披風,扭頭走了。
袁方在她後面直笑,這孩子還沒發現呢,她已經開始慢慢的,會信任人了。
如果不是相信自己,以她的性格,哪怕是放棄這些卡片,也不會帶人過來,然後去面對人心貪念的考驗吧。
沒有了紅披風的小紅帽終於倒下了。
沈當歸靠在樹下喘息。
一張卡片牢牢地攥在手裡,許久後才翻開。
卡片中間是一塊方正的物體,下面有一行小字。
——拓印編號至此拓板,對應編號人員即為淘汰,被淘汰玩家失去一切行動力。
這個淘汰方法,還挺溫和。
沈當歸一彈卡片,揣到兜裡。
第二天的晚上,第四十個小時。
鎮上可以進入教堂的人已經集結到五十二個,想要再多,恐怕也難了。
一入夜鎮上除了教堂就都空了,兩方陣營的人分別站在大門兩側,藍方陣營的領導者仍是袁方,紅方陣營卻已經換了一個人。
那人嘴角含笑,帶邪。
袁方蹙起眉頭,上次見面就知道,這人不好對付。
「袁警官,怎麼沒看到岳諒?」盧林笑眯眯的,話家常似的。
來了,袁方打起十二分精神,淡淡道:「那不是要問你們嗎?」
盧林驚訝:「怎麼要問我們?」
「你如果不知道,就問你們最早的那批的成員,昨天晚上我們做了交易,立過合約,雙方信息互換,而為保證信息的可靠性,岳諒作為解讀者,則暫時留在你們陣營。」
「你現在來問我岳諒在哪兒?我倒要問你,把她帶去哪裡了!」
真是令人稱讚,盧林撫掌,哈哈大笑:「不錯不錯,沒想到袁警官也有咄咄逼人的一面,那這件事就先放一放,我們還是先商量一下突破方法吧。」
「請講。」正事面前,袁方並不計較他的用詞。
「就可進入教堂的人數而言,我們和那些教徒還有很大的差距,不過總體人數,我們卻比他們多了不少,不如我們少量多次,把他們從教堂裡引出來?」
袁方點頭:「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從外圍開始,讓他們不得不出來。」
盧林不能更同意,同時補充:「大家記住,一定不能留手,這是不單單是游戲了。」
「這是戰爭,為了解放同胞而不得不進行的戰爭。」
「任何一個人的手軟,都會讓身邊的同伴多一分危險。」
「請為了自己的明天,也為了同胞們的明天,堅定地去戰鬥吧!」
那五十二人站了出來,站到了大門中間的位置。裡面高矮參差,男女摻雜,唯一的相同點是,大家都握著武器,有同一雙勇敢的眼睛。
「加油——」
「必勝!!!」
兩方人馬融匯,湧了進去。
這是一個必定慘烈的夜晚,也是一個充滿了掙扎、勇氣與希望的夜晚。
屍體橫滿街頭,有同伴的,絕大部分卻是黑袍的教徒,黑紗掉落,露出一張張安詳的面容。
唯一猙獰的,是離主最近的神父。
眼球外凸,死不瞑目。
袁方拖著受傷的腿組織沒有手上的人們搬運並掩埋屍體,在一片哭聲中無比慶幸岳諒沒有跟自己回來。
否則以她的個性必然要去衝鋒陷陣,也許……
不過那個沈當歸竟然也沒有出現!依他能夠帶著岳諒這個包袱從教堂裡突出重圍的身手,若他在這裡……
腿上的刺痛讓他疲憊的大腦稍稍清醒,他抽著涼氣咧開嘴。
真是受的刺激大了,糊塗了。
是他和岳諒他們冒險負傷從裡面帶出了足夠多的信息。
已經夠了。
他眺望依舊黑暗的天邊,黎明就快來了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十章 童話暴走樂園(十三)
沒有受傷的盧林再次進入教堂,前廳燭光搖曳,恍如白晝,照的地上血跡越發分明。
他站在瑪利亞的聖像之前,拿出了一張卡片。
一張開戰前不久,才到自己手裡的卡片。
怎麼最大化的利用這張卡片達到自己的目的呢,他得好好想想。
坐著好好休息了一會兒,外面才安靜下來,又有人進來了。
是他的人,和藍方的一起。
盧林站了起來。
開鎖放人的時間到了。
撕破臉的時間,也到了。
藍方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紅方的人制住了。
「你們要幹什麼?!」
盧林舉著卡片,聳了聳肩:「你們不妨猜一猜這是什麼?」
「誰知道這是什麼,我們也沒興趣!」
「哦?如果我說是淘汰卡片,你們也沒興趣?」
藍方的人被震住了,淘汰卡片?!他們什麼時候去找的淘汰卡片?
在他們愣神的時候,盧林挨個兒搜出了他們身上的鑰匙,分指頭掛著,一點兒也不讓它們混淆。
「告訴我們這些鑰匙對應的信息,不然就淘汰你們哦。」
「應該沒有人想被淘汰吧?」
「帶他們去裡面開鎖。」
被拖進去按在棺材板上時,其中一個人啐了一口:「大家別害怕,肯定是假的。」
盧林把玩卡片的手指一頓,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就拿你開刀吧。」
卡片化為流光,一塊成年男人巴掌大的板子出現在他掌上,盧林半蹲下來,轉動他手腕上的手環,讓刻有編號那一段裸露出來。
「0945。」盧林重復,繼而笑道:「難怪你要做第一個試驗品呢。」
在0945飽含驚慌與憤怒的視線裡,他把板子柔軟的那一面,對準編號按了下去。
「叮——」
等候已久的0000立刻跳了出來。
「編號0000為您服務,藍方陣營教徒0945已被淘汰。」
「重復一遍,藍方陣營教徒0945已被淘汰。」
摁住0945的紅方成員鬆了手,任他軟綿綿地倒下。
藍方成員呆若木雞,就是「行刑」的紅方成員,也怵出了一手心汗。
盧林一邊在心中驚嘆效果,一邊問:「現在信了?」
不知道同伴死活的藍方成員睚眥欲裂,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了。
0000的提示接連不斷地冒出來。
「恭喜紅方成員成功打開一副棺材,解救人數加一,累計一。」
「恭喜紅方成員成功打開一副棺材,解救人數加三,累計四。」
「恭喜紅方成員……」
紅方,紅方,紅方。
全部都是紅方。
早在第一個人被淘汰的時候,外面的氣氛就已經劍拔弩張了,此時全部都是紅方而未聽到一個藍方的提示音,更讓硝煙遮天蔽日。
兩方人馬重新劃分出界限,藍方成員跳腳痛罵。
「剛剛合作完你們就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卑鄙無恥!」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多淘汰一個人,裡面的登陸者就少一分生存的希望,勝負有那麼重要嗎?!」
紅方成員亦不甘示弱。
「別惹人發笑了,如果你們有淘汰方法的卡片,你們不動手?你們不想贏?你們不想安全地休息一段時間?」
「就是,裝什麼高尚!」
外面的罵聲過於沸騰,隔了這麼遠,裡頭都能聽到一些。
紅方有人猶豫道:「盧林,他們說的有道理,這樣會不會是不太好,人數少了,找的鑰匙也少了吧,那能救的人也就……」
盧林看向他,明明神色不慍不惱,甚至還帶著笑意,可說話的人心裡沒由來就是一驚,閉了嘴。
「我們只淘汰了一個人,不是麼?」盧林溫和的視線從所有人身上掃過,「適當的刺激,會加快鑰匙的尋找速度,反而會增加這些登陸者的存活率。」
「既然增加了存活率,他們也覺得勝負不重要,何樂而不為呢?」
藍方的人咬緊後槽牙:「不要臉!」
「鬆開他們。」盧林笑道,「若想翻盤,就找更多的鑰匙,並且幹掉我吧。」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眼底一片荒蕪。
可惜你們做不到。
衝出教堂的藍方成員對著袁方泣血控訴,看著原本一同抗敵如今相互敵視的大家,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重新去找吧。」
不然還能再怎麼辦呢?
比賽可以輸,人不能不救。
天光乍破,仍是陰天。
岳諒裹在紅色的披風裡,在野外睡了一晚上。
0000的提示音無所不在,她自然是聽見了,也只能是聽見了。
或者說她認為,一整個夜晚只淘汰了一個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溪水很清澈,即使裡頭泡過一個老太太。
岳諒掬起一捧水,喝到嘴裡也是甘冽的。
這裡原本是鳥語花香的童話世界,撕破偽裝後也依然是鳥語花香的童話世界。
她有預感,今天將會很快過去。
「好討厭啊,明知道找到了鑰匙也要給紅方做嫁衣,為什麼我們還要去找鑰匙……那些NPC暴走也很有攻擊性的好嘛!」
「總歸要救人的。」
「憑什麼啊,當初我們作為登陸者海選的時候,也沒人來救我們啊!」
「話是這麼說,不過也不能眼睜睜什麼都不做就讓他們去死吧。」
「那就讓他們去死了,憑什麼他們就這麼好命!有這個功夫我還不如去找幾張卡片自保呢!」
「哎哎生存面前大家總要守望相助……」
一男一女嚷嚷著從林間走過,岳諒把手浸沒在溪水裡,冰冰涼涼的。
救人建立在自保尚有餘力的情況之下。
這是現實。
岳諒當然也願意救人,但絕對不願意辛苦培育的果實被人白白摘走。
可她又沒轍,她想不出來辦法。
她連淘汰方法是什麼也不知道。
她太弱小了。
「看!小紅帽!小紅帽身上一定有鑰匙!」
「抓住她!」
岳諒的手還沒放下,就被忽然衝出來的人抓住了手腳,被按到在地上之前,她看了一眼被自己疊好放在身邊的紅披風。
這些人有沒有腦子,小紅帽沒有小紅帽那還能叫小紅帽?
動手的也是一男一女,不過就距離和時間差來說,很顯然不是剛才從身後林子走過的那一對。
「啊,是玩家。」女人小聲叫道,「還是藍方的人……」
一股粗暴的力量扯住了她的手腕,然後就被翻了過來,岳諒的視線顯示落在了女人身上,然後是滿臉痘痘的男人。
「可以鬆手了嗎?」
接觸到她漠然的眼神,男人先是一個瑟縮,在她還沒起來的時候,又控制住了她的行動。
「找、找她身上有沒有鑰匙,還有卡、卡片!」
女人愣了,「你說什麼呢?」
「這是理、理所當然的吧!我們是敵對陣營,是競爭關係!」男人從磕磕巴巴到說服自己,只花了短短半分鐘時間,凶相畢露,「只是拿走她的東西卻沒有傷害她,已經算很客氣了吧!」
「但是……」
「別但是了!難道你以為藍方的人吃了這麼大的虧,在外面遇到我們的人,不會像這樣動手嗎?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不一會兒,一隻手哆哆嗦嗦地摸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麼快,她前一天才對白雪做過的事情,就報應在了自己身上。
岳諒忽然笑了。
在她身上摸索的女人表情變得奇怪,她為什麼笑?
女人很快從她身上翻出四張卡片,除了一張食物卡,其他則是溜冰鞋、打火機、羽絨服這種沒什麼用的卡片。
「還不少。」男人瞄了一眼,鬆開岳諒,從女人手中拿走了打火機和壓縮餅乾。
女人咬牙,到底沒吱聲。
兩人沒多說什麼,飛快地離開了。
岳諒慢慢坐起來,又把手沉進溪水裡。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
軟弱。
無能。
如果她有沈當歸或者袁警官那麼厲害……
怎麼會次次是這個下場。
「找到你了。」
「不過,看起來我是來晚了。」
一個身影輕巧地後方落下,岳諒回頭。
沈當歸微笑的嘴角慢慢繃直,他看著那雙冷漠銳利的眼睛,「眼神不錯。」
岳諒隨即收回視線,「你在這裡,那鎮上主事的是誰?」
「原來我長了一張能主事的面孔麼?」沈當歸故意摸了摸自己的臉。
的確是不能。
聽說過天賦異稟獨自閃爍的精神病,卻從沒聽說領導人民群眾一同走向勝利的神經病。
「我給出的所有提示信息都是我認為正確的答案,也沒有對我方成員作出任何更正,你知道這一點,為什麼還要跟我過不去。」
自己也是遍體鱗傷的沈當歸嘆氣,回答的頗為認真走心:「看你不爽。」
岳諒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一直都是你先動的手!」
「親愛的岳小姐,這就是我看你不爽的原因。」
「????」
岳諒驚呆了,他在說什麼,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沈當歸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岳諒伸手去摸裹在紅披風裡的匕首,還沒揮出來,他開口了。
「我改主意了,這輪游戲你們已經輸定了,你勢必要直接進入下一輪游戲,如果你能回到安全島……每次上交一張卡片,我就教你一個小時,怎麼樣?」
實在是前言不搭後語莫名其妙。
岳諒冷道:「袁警官免費。」
沈當歸挑眉:「你不是不喜歡欠人人情?」
「我也改主意了。」
「……」
沒法談,談不攏。
「我能教袁警官教不了你的東西,你會來找我的。」
「你的行為令人無法理解。」
岳諒說完,看著沈當歸露出往常那種令人厭惡的笑容。
他照舊背著光,眼尾翹起。
「只有活著,才能吃更多的苦。」
所以我得活著?
岳諒心想,莫非她什麼時候夢游刨過沈家的祖墳?否則何至於這樣步步緊逼。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死亡玩家人數共計四十七名,生還三百一十八人,解救登陸者共計四百二十一人,紅方解救四百零二人,藍方解救一十九人,紅方獲勝,即刻返回安全島。」
「藍方失敗,即將投入下一輪游戲。」
「投入中……」
「投入完畢。」
「歡迎進入新游戲,游戲地圖加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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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狼來了(一)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
「歡迎進入懲罰游戲——狼來了。」
「本輪游戲依舊為玩家對抗比賽,共計投入玩家十六名,平均分為兩個陣營,每個陣營分別有一頭狼和一隻羊,身份為羊的玩家死亡的陣營即判定為本輪游戲失敗,直接進入下一輪懲罰游戲,勝方陣營返回安全島。」
「另請注意,只有身份為狼的玩家的攻擊可以造成實際傷害,並且狼人錯殺普通玩家會直接暴露己方羊的身份,其餘玩家攻擊無效,任何一隻羊死亡即結束游戲。」
「本輪游戲生存期限為八小時。」
「祝各位游戲愉快~」
岳諒強行站穩了。
經歷的輪次越多,倒不像之前似的都得從地上爬起來了。
指定身份的玩家死亡,游戲才會結束。
這是赤裸裸地把自相殘殺,放到台面上來了。
懲罰游戲的殘酷程度果然不是正常游戲輪次能夠相比的,岳諒搖了搖頭想要甩走世界更替的頭暈感,手腕一涼,腦海裡就響了一個聲音。
——你是普通人。
普通人。
提示音來的太快,幾乎要讓人來不及消化。
岳諒迅速凝神看向四周,那麼狼和羊是誰?
左邊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雙目緊閉,握著拳頭。
背對著自己的高挑女人甩了一下長長的蠍子辮。
戴著眼鏡的斯文青年一臉惶恐,手指摳住褲縫,一下一下撓。
比自己稍矮但黒壯的男人抬頭望著燈泡。
十七八歲女高中生模樣的姑娘正在從地上爬起來。
麻桿似的男人摸著下巴的小痣。
有陳達達一個半大的胖子呼哧喘氣。
一、二……八。
算上自己,正好八個。
明晃晃的燈光映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一組環形沙發位於左手邊五米外的地方,沙發的對面是一個U型的咨詢台。
看起來像是在寫字樓裡。
而目光所及通往外界的門都被死死封住了。
跟接力賽一樣的密室,這輪游戲的地圖,應該就是這座封閉的大樓。
麻桿放下手指,從痣裡長出來的毛發立刻翹了出來,他道:「我是普通人,你們誰是狼,誰是羊?」
女高中生立即舉手:「我也是普通人。」
岳諒:「普通人。」
中年男人睜開眼睛:「我也是普通人。」
矮壯男人:「我,普通人。」
胖子:「呼……普通啊。」
就剩兩個人了。
斯文青年一臉無措:「我、我也是普通人。」
蠍子辮的女人終於轉了過來,看到她那張說不上陌生的臉,岳諒皺起了眉頭。
女人很顯然對她也還有印象,臉色一黑,語氣發冷。
「我不知道你們誰在說謊,我的確是普通人。」
八個人,全部都說自己是普通人。
無稽之談。
這七個人裡,岳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斯文青年在撒謊。因為他之前的表情太緊張了,在0000宣布規則後,如果真的是普通玩家,那下意識的反應絕對是鬆了一口氣,而不是現在這副全身上下爬滿了跳蚤的樣子。
而且他極有可能不是羊,而是狼。
他的緊張惶恐,多過害怕太多了。
至於羊的人選,自然是最先開口的麻桿嫌疑最大,剩下的人都差不多,現在還不好判斷。
不過看大家的神情,斯文青年掩藏能力最差,已然成為眾矢之的。
麻桿直勾勾盯著他:「連隊友都無法信任,那這局游戲我們還有贏的可能嗎?」
胖子邁著沉重的步伐從邊緣靠過來:「如果不能明確身份,我們怎麼制定計劃?」
矮壯的表情也說不上好,語氣嚴厲:「大家還是都說實話的好!」
社會閱歷最淺的高中生茫茫然:「為什麼要撒謊啊?」
「我的想法倒是跟你們不一樣,我覺得這個女人——」蠍子辮女人的視線落在岳諒身上,「值得警惕,她說的話,大家最好都不要相信。」
她繼續說道:「你們別看她一臉斯文的嬌弱樣子,其實厲害著呢。我和她曾在一輪游戲裡遇到過,她不但贏過了一個體重九十公斤的大漢,而且口若懸河,死的都被她說成是活的。」
「你不記得你一腳踢到我直不起腰,卻記得這些。」對於帶著負面情緒來判斷事物真相的人,岳諒從不放在眼裡,「出於私人情緒而添油加醋影響大家判斷,最後導致結論錯誤的話,你可以負責嗎?」
蠍子辮女人:「我……」
「如果無法負責,就請閉嘴。」
她們爭鋒相對,把原本想要朝她們靠攏的高中生震住了。
矮壯有些暴躁:「這些都不是重點,誰是羊,能不能說出來?如果不說出來,我們怎麼保護你?」
胖子嘟囔:「就是啊,羊一死大家又要直接下一輪了好不好……」
中年男人出聲,頗有主持大局的風範:「無論撒謊的人是出於什麼樣的顧慮,現在游戲已經開始了,羊死亡游戲才會結束,所以毫無疑問,對方的羊才是制勝的關鍵。」
「也就是說,我們不但要保護我們的羊,還要找到他們的羊,並且——」
他覺得不好說下去,停住了。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好吧,羊不說就不說吧,狼為什麼也要撒謊?」矮壯真的不能理解,要被追殺的不是羊麼。
斯文青年發抖的樣子令岳諒忍不住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是狼,她會說出來嗎?
作為一頭沒有力量卻要去抓羊的狼,說出來有什麼好處呢?被逼著去殺人?還是被對方狼人逮個正著然後被不費吹灰之力地解決掉,永絕後患?
游戲規則裡可沒有說 ,狼不能殺狼。
所以易地而處,不到關鍵時刻,她也不會說的。
這樣一想,斯文青年的隱瞞行為,也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看那邊!」高中生忽然叫了起來。
所有人轉頭,看向她指的地方。
那是在這一層的東北角,一面牆隔斷空間,露出一截銀灰色的物體。
岳諒在最初一瞥的時候有注意到,不過沒有深究,她猜想可能是這棟大樓原本的組成部分……現在有人叫出來,看來沒有那麼簡單。
一群人走過去,銀灰色的物體逐漸露出全貌。
這是一個十平方米左右的活動房間,放在這個位置非常突兀,也足夠一目了然。
門是開著的。
「進去看看。」麻桿說著,一馬當先。
十平方米的房間擠進七個人,中年男人只是掃了一眼,就出去觀察四周,望風了。
一米見方的大屏幕掛在門對面的牆壁上,屏幕裡又分成十六個小格子,每一個格子都是一張不一樣的照片。
有樓梯口,有房門口,有綠植上方,有垃圾道口,等等。
不,不是照片。
岳諒仔細看去,這分明是沉默到定格的監控錄像。
屏幕右上角的時間顯示為9:08,和屏幕前方桌子上的時鐘完全吻合。
實時監控。
再仔細看,屏幕右上角並非只顯示了時間,還有一個數字——8。
這又是什麼意思,日期?
桌子上並排放著八個小巧的通訊器,岳諒拿起其中之一,打開電源,頻道裡只有沙沙沙的聲音。
胖子打開了另一個。
咯嗒一聲,有響了。
「這是為我們準備的。」
毫無疑問,0000從不準備多餘的東西,這意味著他們八個人,一定會分開。
「對方……是不是也跟我們一樣,在這樣的房間裡探索?」高中生小聲問。
蠍子辮冷笑:「難道我們會有特殊待遇嗎?這種人數相同的對抗賽,0000提供給大家的東西當然是一樣的。」
岳諒盯著數字8。
不是日期,那會是什麼呢?
「這裡有布局圖。」斯文青年開口,原本盯著屏幕的麻桿立刻湊過去,「什麼?」
青年把位置讓出來,語氣小心:「這棟樓的大致布局,這裡有二十層高呢。」
二十層的大樓。
監控室。
數字8。
20。
岳諒走出監控室,在附近轉了一圈,仔細觀察離自己最近的兩個攝像頭對應朝向的位置。
隔出茶座的魚缸,塞滿雜誌的V字書架。
岳諒回到監控室,開始一個一個區域比對。
沒有,沒有這兩樣東西,半截一個角都沒有出現。
果然如此。
第二十層。
高矮胖瘦並不相似的八個人。
身高兩米,皮膚黝黑,肌肉虯結的男人拍拍自己結實的胸大肌,發出沉悶的砰響。
「那就讓我來,把他們一個一個殺掉。」
原本也是十分壯碩,但因在這個男人身邊而顯瘦三分的陳新彪抬起一張憨厚淳樸的臉,氣質卻與之前截然不同了。
外放的霸道收斂起來,眉眼間暗含隱忍殺意。
「賀老弟,殺錯普通人我們這邊的羊也會暴露的。」
賀高哈哈大笑:「暴露了又怎麼樣?誰能打得過我,誰又能殺掉我在保護的人呢?」
「賀老弟的能力有目共睹,只怕事有萬一……」
一隻鋼鑄般的鐵掌落在他肩膀上,輕輕巧巧那麼一掐,就逼得他繃直神經,調動起全身的力氣去對抗骨頭要被捏碎的劇痛。
「照我說的的做,彪哥。」
那隻手鬆開時,汗水已經細密布上陳新彪的額頭,他慘白著臉,看了一眼依偎在賀高身邊的女人。
女人臉上滿是諂媚與討好。
纖細的胳膊繩索一般,纏上了賀高的臂膀。
但願賀高的暴力,真的所向披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二章 狼來了(二)
「這輪游戲到底要怎麼玩?」矮壯拍桌。
這看起來像狼人殺,可又一狼一羊分成了兩個陣營。
「我們在這裡,那他們也應該在這座大樓的其中一層,我們要去找他們嗎?找到以後呢?」
監控室狹窄逼仄,大家都退了出來,就剩高中生還盯著屏幕看,因為她總覺得這麼平靜的畫面下,會猛然跳出些奇怪的東西。
「我們一不知道他們的狼是誰,二不知道他們的羊是誰,三不知道能造成攻擊傷害的我們自己的狼是誰,我們能幹什麼?」
矮壯情緒失控,道理卻在。
的確是這樣的,現在打了照面,他們連一個反抗的人都沒有。
岳諒不指望隱藏身份的狼人到時候挺身而出,大家四處逃命的可能性大多了。
麻桿想了想:「有沒有人有信息卡的?如果信息卡可以直接問出對方的身份,我們就不至於這麼被動了。」
「對啊,誰有信息卡趕緊拿出來!」
矮壯說的理所當然,其餘六個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了。
就算是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難道個人所有就需要被充公了嗎?是大家都要活命,沒理由就一個人做貢獻吧。
更何況,又不是有了信息卡,知道對方的身份,就一定能贏。
「回答任意問題的信息卡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吧?」胖子吐出一口氣,似乎這一句話就讓他疲勞了,「還是先熟悉一下地圖……」
中年男人同意:「大樓裡應該不會什麼都沒有的,提示也許就藏在某個角落裡。」
斯文青年下意識去扶眼鏡:「要分頭,去找麼?」
「這棟樓……一層差不多就有三千平方米吧,大家一起進度太慢了,不如就分成兩組吧。」中年男人伸手一劃,把聚在一起的人從當中分開。
岳諒看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人。
中年男人,麻桿,高中生。
看起來還可以。
蠍子辮剜了岳諒一眼,「都別忘記小心她。」
岳諒的表情巋然不動。
中年男人搖搖頭,舉起手中的通訊器,「交替進行吧,你們搜索奇數樓層,我們搜索偶數,有發現及時聯絡。」
胖子點頭:「好。」
生存期限是八個小時,也就是說只要在第七個小時第五十九分之前,得出勝負就可以。
他們還有時間。
電梯上方的數字顯示為一,紋絲不動。
「走樓梯。」中年男人說道。
四人前後成一列走進通往樓梯的小門,岳諒排在倒數第三,身前是女高中生,身後是麻桿。
樓梯燈光暗淡,影子似乎有無數重。
樓梯扶手一米高,台階橫向寬度僅一米二,兩個成年人上下碰見都得側一側肩膀。
「真的只有殺掉一個人,才能過關嗎?」高中生聽著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心底越發害怕起來,「會不會,有別的方法……」
「誰知道。」麻桿撇嘴,「不過編號0000可沒安好心。」
別的破解方法,太渺茫了。
「對了,我們中間沒有人是羊吧?」麻桿狀似不經意地,又問了一句。
高中生連連搖頭:「我不是啊……」
「我沒有撒謊。」岳諒道。
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如果已經下定決心不說實話,問多少遍都是一樣的,何必呢?也許他只是想保護自己。」
「呵。」麻桿聳肩,「隨口問問。」
二樓如同一樓一般空寂。
磨砂玻璃隔出一片又一片辦公區域,墨綠的鐵樹蹲守在休息區前,藤制的桌椅井然有序擺放在一角,巨大的玻璃倒映著裡頭的事物,卻不是透明的。
「開放式,比較容易警戒。」中年男人揮手,「散開一些,分開找吧。」
岳諒毫不猶豫地朝佇立在中央的銀灰監控室走去。
麻桿挑了挑眉,換了一個方向,沒管她。
監控室和樓下的那個並無不同,唯一不同的只是右上角時間旁的數字。
13 9:15
十六個小方格裡,同樣的沒有動靜。
一樓的監控對應八樓,二樓的監控對應十三樓。
好像沒有規律可循。
岳諒心底開始焦慮,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贏。
監控室裡別無收獲,岳諒退出來,跟他們一樣開始在桌子櫃子等地方翻找。
沒多久,身邊就湊過來一個人,惶恐不安的小姑娘絮絮叨叨開口:「姐姐,我們是普通人,那我們應該什麼都不要怕吧,反正殺了我們也沒用,而且還會暴露他們自己的身份……」
岳諒微微側臉。
身邊的面龐青春稚嫩,嘴唇下邊長了一顆米粒大的痘痘,眼睛很大,黑白分明。
「如果對方狼人足夠強大,可以使用排除法。」
「什麼……排除法?」
「一個一個殺過去,殺到羊為止。」
高中生怔住,過了好久才囁嚅道:「不會吧,大家原本都是普通人……」
岳諒把翻找過的資料推到一邊,盯住抽屜裡的美工刀。
刀片很薄,也很鋒利。
「原本你遇到這種可怕的事應該會哭吧,現在的你還會哭嗎?」
高中生抿唇,答道:「不會了。」
鼻子再酸,她也很難哭出來了。
因為哭沒用。
「那就對了。」岳諒揣走了美工刀。
「姐姐,我叫君夢華,不過大家嫌我的名字不好叫,都叫我花花。」花花笑起來,露出兩個很深的梨渦,她手腳俐落地彎腰到桌子底下去找卡片,再鑽出來時問,「我想知道你叫什麼,可以嗎?」
「岳諒。」
「月亮姐姐?」花花語氣愉快,「我小時候看的少兒頻道主持人也叫這個,好親切哦。」
岳諒:「……」
「岳飛的岳,原諒的諒。」
原諒的諒。
無用的大人給她起的名字,讓她也變成了無用的大人。
「哈哈,岳諒姐~」花花吐舌頭,「你剛才有點不高興了哦。」
岳諒默默轉身,她分明是很不高興了。
閒話歸閒話,她們的動作都不慢,並且有所收獲。
岳諒找到了一張食物卡,花花找到了一個強光手電筒,決意和敵對陣營打照面的時候,出其不意地打開手電筒亮瞎他們。
中年男人從垃圾桶底部也翻出來一張卡片,麻桿拆了一張折疊椅,取下一根手臂長的鋼管。
花花稍微有了點信心:「就算他們要用排除法,我們拼命反抗,也還是可以的。」
她多次虎口脫險,明白只要自己不那麼快放棄,也就沒那麼快死。
至於除了不死還要做什麼,她不願意去想。
時間只有短短八小時。
「喂喂……」麻桿忽然望著電梯的方向,艱澀地擠出聲音,「電梯好像動了……」
中年男人道:「他們搜索完第一層上去了吧?」
「但好像不是到三樓……那個數字到現在還在閃!」
他們距離電梯有一段距離,麻桿的視力非常好,雖然瞧不清楚具體的數字,但能看見數字是在滾動變化的。
很顯然,這個數字滾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岳諒:「過去看看,既然還在上升,就證明如果要下來,也需要一段時間。」
中年男人點頭:「去看看。」
數字一路攀升,最後停在了十九。
電梯門打開,魁梧強壯的大漢拉著女人纖細的胳膊,就準備跨進去。
「等等。」
賀高不耐煩了:「又怎麼了?」
這個叫陳新彪的,老是指手畫腳煩不煩?
「你把她留下,帶她去。」陳新彪推過來另一個女人,身高大約一米五五,驚怒的神情也掩蓋不了五官的出色。
賀高的目光在她高聳的胸部停留一秒,問:「如果我帶這個女人走,那她怎麼辦?」
「她暫時和我待在一起。」
「這是要掩藏她的身份?我說,有這個必要麼,怎麼可能我殺的第一個人正好就可以結束游戲?那我殺錯了,她的身份不是照樣暴露了嗎?」
陳新彪點頭:「是,只要你殺錯了,她的身份就會立刻暴露。」
「但你忽略了一點,你一次只能殺一個人,在你殺錯的時候,對方狼人會背著手站在一邊看熱鬧嗎?」
「敵方陣營的人不是傻瓜,能活到現在,證明他們的腦袋都很正常,你也許可以在短時間內殺掉對方兩個、三個甚至四個,但只要對方狼人還在,他就有可能在混戰的時候找到機會直接殺掉她來結束游戲。」
賀高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實力,但這次他也不得不承認,陳新彪說的的確是有可能的。
如果運氣不好,他也許殺到最後一個人才能結束游戲,而對方卻只要潛伏著殺掉自己這邊的一個人……
想也知道哪個比較容易獲勝。
「你帶上這個女人,一來可以防止這種意外發生,二來剛打照面的時候可以迷惑對方,讓他們先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幹掉這個女人上。」
「行吧。」賀高終於點頭。
一行人進入電梯,陳新彪按下了數字2,以及數字6。
電梯從上行,變為下降。
通訊器連接了兩個樓層。
岳諒努力讓自己鎮定:「你們現在一樓還是三樓?」
斯文青年的聲音被電波切割的更加虛弱,「還在一樓。」
「他們從十九層下來了!」麻桿急吼吼地沖著通訊器喊,「你們誰是羊的,給我機靈點!」
數字下降很快。
「他們看見我們了,十九層的監控室對應的不是二層就是一層。」岳諒手中的通訊器被手指的熱氣暈出汗印子,「走還是不走?」
在雙方底細都不明確的情況下未必會直接開戰,也未必不會。
「為什麼不走?!」麻桿用盡胸腔的力氣,「他們來勢洶洶,而咱們的狼人是個連臉都不敢露的軟蛋啊!」
四人對視。
拔腿就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三章 狼來了(三)
去哪個樓層,這是一個問題。
現在他們只知道對方下來,卻不知道他們到底會停留在哪一層。
可能是他們在的一樓二樓,也可能是再上面一些的樓層。
沒有親眼看到,就無法確認。
倉促之間,他們只能隨便選擇一個樓層,至少先逃離危險性最大的樓層。
花花一邊抖著腿跟他們逃竄一邊還問了一個異常「可愛」的問題。
「應該也沒有人會一上來就做那種事情吧?」
麻桿衝在最前面,他腿最長,三級台階三階台階往上跳,聞言差點被台階勾到腳!
「小妹妹,你知道,按照最壞的情況,八個人要殺多久嗎?」
「不知道……」
「這裡有二十層,每層面積又大,看起來樓梯還不止一條,找人都很困難好不好?」
岳諒恍然,所以監控室的作用就是找人。
但是又有一個問題,監控室的對應關係是有規律可循的嗎?就算有規律可尋,幾個樓層之外的監控,真的有用嗎?
這似乎不合理。
三樓的安全門已經過了,中年男人壓低聲音吼道:「樓梯就在電梯邊上,你們這麼大的聲音是想被逮個正著嗎?」
麻桿立即收聲,花花嘀咕:「我們跑起來的腳步聲也很重……」
整條樓梯空蕩蕩的,他們拼命奔跑的狂亂步伐,已經夠感動天地了。
「那就放輕。」中年人很不滿他們的態度,「現在的局面,很可能會……死的。」
最後兩個字很輕,卻足以讓其他三個人都聽到了。
眾人噤聲,腳步重抬輕落,到達五樓安全門的時候,麻桿停了下來,他扭了扭脖子。
進,還是再上一層?
「進。」
中年男人拍板。
麻桿打頭,蹭著門邊小心望了進去,平靜的,帶著一股塵封已久的氣息。
他跳進去,目的明確地尋找到電梯的數字。
2。
他鬆了一口氣:「還好我們跑得快。」
「這層暫時應該是安全的,小心點繼續找吧。」
岳諒的眼睛死死盯住電梯的數字,看著數字下方朝下的箭頭消失,變成孤零零的一個2。
箭頭在,這證明電梯還在運行,箭頭消失,電梯才是停止狀態的。
這一部電梯的運行速度看起來並不慢,為什麼在他們從樓梯跑到五樓,才剛剛在二樓停下?
「他們在中間停過。」
麻桿回頭:「什麼?」
「他們跟我們一樣,分成兩組了,第一組去了二樓,第二組……不知道在哪裡。」也就不知道對方狼人是在哪一樓。
「既然不知道,那就安心先在這一樓層找吧,一直在樓梯跑總不是那麼一回事。」中年男人轉身,直接上手又開始翻找起來。
他說的很對,岳諒完全同意。
可在同意的同時,她又覺得,這一次和之前自己參與的每一輪游戲一樣,節奏在對方手裡,又被動的挨打了。
第一輪游戲有沈當歸墊背,第二輪游戲有沈當歸周旋,第三輪游戲有沈當歸暴力突破,第四輪游戲沒有沈當歸輸掉了,第五輪游戲……
因為沒有沈當歸所以要繼續輸?
沈當歸每每左右戰局,至關重要,除了編號,其他的無論哪一方面,她都是比不過沈當歸的,可比不過這種怪胎也就算了,難道連別的對手都沒有戰勝的可能性嗎?
當下的游戲環境,誰先出手,誰就把握節奏。
岳諒捏住了自己的掌心。
請動動你的腦子。
要贏。
她走進監控室。
顯示器的右上角是數字十四。
視線從屏幕上挪開,她再一次好好觀察了這個監控室。
牆壁,屏幕,桌子,抽屜。
拉開抽屜,裡面空空如也。
空的桌面,空的抽屜。
細長的手指伸進抽屜,在上方摸索。這種東西存在應該也有他存在的意義……
沒有。
從上到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找了整整兩遍,都沒有。
進入監控室的每個人都會查看的抽屜,居然沒有任何意義嗎?
每個人都會查看……
有意義。
岳諒退出來,隨便找了一台連接了打印機的電腦,新建了一個文檔。
空白,是賦值的最佳時機。
她忽然坐下來開始折騰電腦成功引起了其他三個人的注意,麻桿沉不住氣,「怎麼了,電腦裡有什麼信息嗎?」
岳諒搖頭:「什麼也沒有。」
電腦裡的確很乾淨,乾淨的像剛做好系統的新機。
「那你在幹什麼?」
岳諒盯著屏幕,鍵盤上的手指快出重影,「製造信息。」
花花立刻放下手頭的東西,跑到她身邊,彎腰看屏幕。
「嗯?」看著屏幕上一行一行蹦出來的字,花花迷茫了,「岳諒姐,你在幹嘛?」
「補充規則。」
花花凝神去看那些字。
——游戲結束時存活總人數達到15人的,獲勝方最大貢獻者獲得特殊獎勵,獲勝方其餘成員隨機獲得一張卡片。游戲結束時存活人數不少於13人的,獲勝方最大貢獻者直接觸發下一輪游戲具備獎勵的隱藏任務,其餘成員無獎勵。
「???」
岳諒沒空跟她解釋這麼多,也不能被敵對陣營的人看見自己使用了打印機,她一邊點擊打印,一邊問:「可以幫我找些信封過來嗎?」
都是辦公區域,信封應該不難找。
「可以是可以啦,但是……」
「等會跟你說,先幫我找一下,謝謝。」
「……哦。」花花聽話了,小跑著翻箱倒櫃找信封。
「搞什麼鬼。」麻桿嘀咕,繼續找自己的,不忘警戒電梯和樓梯口。
她到底要幹什麼。
中年男人用力地在臉上抹了一把。
看來那個扎辮子的女人並非因為私人恩怨而說謊,眼前這姑娘,確實有點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去做你就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短短幾分鐘,她居然已經打出了一沓紙。
花花的信封也找的異常順利,岳諒剛把打印紙收到手裡,她就顛顛地抱著一大堆信封過來了。
「給。」
「謝謝。」
岳諒刪除了電腦裡的文件,換了一台針式打印機,調整位置在右上角郵編的位置打了四個零,一共打印了十六個信封。
打印出來的紙一張一張折好,分別放進信封裡。多的空白信封她也沒扔,通通塞進一個牛皮紙袋裡。放了紙的信封她只留了一份在外面,其他的也放進袋子裡。
她還找來了一卷雙面膠,在留在外面的信封背面整齊地貼好後,再次走進監控室。
花花跟著她一起蹲下,看她把信封貼在桌子底下,抽屜上方。
「花花,如果是你發現這個信封,你相信這上面的話的可能性有多少?」
把抽屜推進去,岳諒看向花花。
0000頒布內容靠的是聲音和卡片,還從來沒有用過這種粗糙的方式。如果是她自己看到,相信這個的可能性連百分之五十都沒有。
花花想了想,老實道:「雖然會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我想不到有人會造假。」
「嗯,得想辦法消除這種奇怪的感覺。」岳諒沉思,拉節奏讓人無法細想怎麼樣呢……
「為什麼要放這個呀?」
岳諒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腦門。
「你這個年紀正是人生中最聰明的時候,自己想。」
花花:「……」不是說好了等會兒告訴自己的嗎?
她把通訊器湊在嘴邊,道:「各位隊友請注意,不要相信除了卡片以及0000直接提示之外的一切信息,我要開始騙人了。」
花花:「……」
三樓。
蠍子辮停下來,回頭看向一直注意著通訊器的斯文青年,「剛頻道裡誰說話了?」
斯文青年:「皮膚最白的那個妹子……」
「說了什麼?」
「說她要開始騙人了。」斯文青年一臉呆相,「讓我們都別信。」
蠍子辮沉默半晌,道:「你們看,我就說吧。」
胖子費力挪動龐大身軀從過道中間穿過,聲音噗嗤噗嗤的:「讓她呼——試試,我覺得不是呼——壞事。」
矮壯:「她要怎麼耍都好我就想知道我們待在這個樓層安不安全能打的狼人到底是誰!」
話音剛落,樓梯門裡走出來一群人。
為首的大漢皮膚黝黑,全身上下肌肉虯結,血管都是常人的兩倍粗,蜈蚣一樣蜿蜒在裸露的皮膚上。
看到他們,大漢的眼睛明顯一亮,微微踮著的腳尖繃直,炮彈一般直接轟了過去。
他沒有拿武器,那一對巨大的拳頭就是他的武器。
負責望風的斯文青年打著顫吼道:「跑,去四樓——」
蠍子辮單手一撐從辦公區裡面直接翻出來,目光與胖子發生短暫交接,如果這家伙是狼,就必然要動手,如果是羊,也一定會呼救……
呵呵,排除開始。
斯文男子打頭,奔跑的速度足可破個縣短跑記錄。
蠍子辮跟著他出了樓層,又跟著他去了……二樓。
二樓靜悄悄的,沒有人。
縱然蠍子辮拳腳強悍,但這樣拼了命的奔跑還是讓她氣喘籲籲,並且出現了輕微的耳鳴。
那個胖子沒有發出聲音,他是普通人。
聽著身後唯一的一道腳步聲,她晃了晃腦袋,道:「那個胖子……」
「怎呼——麼了?」
噗嗤噗嗤的說話聲從背後響起,蠍子辮轉身看到佔據了大半個過道的胖子大驚失色:「怎麼是你?」
明明看他走個路也氣喘如牛,怎麼能跟上他們的速度!
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怎麼呼——不是我?」
蠍子辮往後又看了看,笨重難行的胖子還在,應該矯健的矮壯……卻沒跟上!
「那個矮子呼——真去四樓呼——嘍。」
斯文青年:「……」
怪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四章 狼來了(四)
矮壯崩潰了。
只是落後了一步,為什麼小伙伴們都已經不見人影了?
「別跑了,你跑不掉的。」賀高一點一點拉近和他之間的距離,得意大笑。
跟在賀高身後的人也快跑斷氣了,其中一個人實在跑不動了,一手扶著牆面,一手掏出通訊器。
「彪哥,我們發現了一個敵方的成員,在四樓,你們能從西面的樓梯攔住他嗎?」
從時間來算,他們現在剛出東面的樓梯,只要六樓的陳新彪他們也不是剛好在東面,立刻下來應該來得及把人攔住。
如果那個矮子選擇往上跑那就更好不過了。
陳新彪猶豫了一下,他是普通人,萬一被追趕的是狼,他們迎頭撞上跑都跑不掉。
就是這猶豫的空檔,錯失了抓住矮壯的機會。
陳新彪三人剛出六樓的樓梯口,矮壯已經跑進了五樓。
他狂奔過來的樣子太過猙獰,以至於正打算從五樓撤走的四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身後有什麼。
麻桿怒吼:「你他媽帶過來多少人啊草——」
矮壯也是大哭出聲:「我他媽也不想可是沒辦法我們的狼人是個窩囊廢啊——」
說話間,賀高已經趕到了。
他一馬當先,再次將距離拉近,模樣看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只有我一個人你們也跑嗎哈哈哈哈……」
花花的速度慢了下來,岳諒從她身後跑過。
「人在死之前都沒有極限。」
花花憋了一口氣,努力地跨大了步子。
一群人在瘋跑,這種局面若不打破,那誰也別想撐過八個小時。
眼看著不知疲倦的大塊頭越來越近,岳諒掏出通訊器對著喊:「他應該來不及回去了,你快動手!」
賀高下意識剎了車,誘餌?
最後一個的花花已經衝進了樓梯間,中年男人將大門一拍,和矮壯兩人頂上,麻桿立即把手中的鋼管卡在了雙開的門把上,另外一邊岳諒已經拎了滅火器過來,保險栓已然拉開。
「你要幹什麼?」
岳諒將噴口對準門的中央,「做個實驗。」
「瘋了。」中年男人和矮壯同時撒手,幾人快速往樓上退去,麻桿那插在門把上的鋼管並無卵用,被對方一撞就掉落了。
岳諒手中的滅火器,瞄準了衝出來的那張臉。
白色的乾粉鋪天蓋地,賀高猝不及防,狼狽地抱頭轉身。
岳諒把滅火器往滿是白粉的人身上砸去,立刻轉身跟上大部隊。
滅火器在觸碰到他人的零點零幾公分,跟當初接力賽時發生的一樣,被彈開滾到一邊。
果然,無法造成傷害不代表無法造成干擾。
第七層。
五個人精疲力竭地聚在整個樓層最中央的位置,矮壯的臉都青了,他被追的時間最長,腦子缺氧也最嚴重。
岳諒把夾在腋下的紙袋換到手裡。
再休息一分鐘,就去貼下一個信封。
一分鐘過後,她朝監控室走去。
矮壯:「她還挺淡定的麼……」
麻桿嘆氣:「不然怎麼樣,要她哭嗎?」
「可別。」矮壯連連搖頭,「這樣好,這樣比較正常。」
中年男人的目光彷彿穿透銀灰色的合金,盯住了她的背影。
岳諒小心地將信封貼好,記下了屏幕右上角的數字,十九。
第五層。
陳新彪站在監控室裡,十四樓的場景清晰可見。
桌子上空無一物,抽屜裡也空空如也。
既然什麼都沒有,要這張桌子幹什麼?
他把抽屜整個兒抽出來,也沒有發現。
這裡頭肯定有點問題。
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戳過來,陳新彪回頭,對上一張不施粉黛依然清麗脫俗的臉。
她的手改戳為撫摸,在陳新彪強壯的臂膀上來回游移,繼而纏繞依附。
「你有軟骨病?」
「……」
柔軟的手臂蛇一樣靈活地縮了回去,女人嘀咕:「真討厭。」
陳新彪懶得理會,這個女人要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第一個被扔出去的就是她。
可惜,在這種游戲裡,普通人的身份除了擋刀,存在的意義還是太小了。
不過為了避免賀高跟無頭蒼蠅似的繼續亂撞,還是盡可能地找一找可以得知對方羊身份的信息吧。
萬一就有呢?
「賀高,你在哪裡?」
鎩羽而歸的賀高使勁兒拍自己的衣服和腦瓜子,身上厚厚的一層白粉卻怎麼也弄不乾淨,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覺得粉末沾著的地方已經開始發癢了。
他沒能殺得了人,又弄成這副樣子,心情惡劣至極:「你們有沒有一點合作精神,難道都指望我一個人解決掉所有?」
「賀高,我們並不需要解決掉所有人。」
「屁,沒有比這更快的方法。」
「總之你先過來,我們都在五樓。」
「如果你們能夠幫忙圍堵,我現在至少拿下他們兩個人了!」
「那我們這邊的羊呢?你不管了?」
賀高想起那個拿出通訊器說「他應該來不及回去」的女人,難道她說的是真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剛才他只追到了五個人,對方還有三個人,他們在哪裡?
不好!
因為岳諒要繼續實行她的計劃,也要趕在第一個人死亡之前讓對方發現信封,所以必須馬不停蹄地先完成所有的布置。
她不能停留在七樓,這與中年男人穩扎穩打層層搜索的方針相違背了。
岳諒抓著她的紙袋,再加上游戲規則的特殊性以及狼人隊友隱匿不出導致的被動性,她不畏懼也不能畏懼敵人。
不過,對方的狼人身份太明確了,目標又明顯,在他們形成配合之前要逃走根本不是問題。
「我自己去。」
中年男人目光一閃:「只要你不是羊,都隨便你。」
岳諒看向其他人:「一個人行動不便,我需要有人相互照應。」
花花是很想跟著她,但她人小,想了想還是沒跨出去。
矮壯自然是不可能的。
麻桿左邊看來右邊看去,一咬牙跟上來岳諒:「哎呦我說妹子,你這也太不合群了吧,我勉為其難跟你去好了,不過我確實不是狼,遇到危險只能各自逃命啊。」
「嗯,你沒有救我的義務,自己逃掉就可以了。」
兩人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分鐘就消失在了樓梯口。
花花鼓了鼓腮幫子,最終跟著中年人繼續進行地毯式搜索。
岳諒之行非常順利,她目標明確,分工也明確,一個四處搗鼓一個靈活望風,不到半個小時,居然順暢無阻地來到了二十樓。
她把最後一個信封,塞進其中一個抽屜裡。
麻桿:「你到底都在裡頭寫了啥?」
「假話。」
麻桿痣上的黑毛抖動:「……」
這是他第五次問這個問題,也是岳諒第五次回答這個問題。
麻桿問不出來,非常想找根煙抽緩解煩悶情緒。
現在是十點零二分。
岳諒站在監控屏幕前,右上角的數字針一樣扎進她眼裡。
這些數字太凌亂了,根本找不到對應關係。
二十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八。
十七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一。
十六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八。
十四樓的監控顯示字數是十二。
沒有規律,她揉了揉太陽穴。
十一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二十。
八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五。
七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九。
五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四。
二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十三。
一樓的監控顯示數字是……八?!
首尾相同?
腦海中閃過一絲荒謬的可能,岳諒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滑下,掐了一把自己的下巴。
她挪開桌子,貼著牆壁把手伸進兩指寬的縫隙,摸上顯示屏的背面。
一塊冰冷的滾動盤抵住了指尖。
岳諒撥動滾盤,一邊探出腦袋來看屏幕上的監控內容。
咔噠。
畫面跳動,原本顯示在右上角的數字八,變成了七。
思維盲點,原來如此。
桌子只是起到了一個干擾的作用,先用一張什麼都沒有的桌子讓人重心偏移,再利用屏幕右上角的數字讓人習慣性地去找對應關係,從而拖延他們發現監控場景可以切換的時間。
當然,岳諒絲毫不懷疑這兩個數字重疊是0000設定環境時給出的提示,否則他們結束游戲時仍沒有發現監控室的奧秘,那豈不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白費心機了。
麻桿已經驚呆了。
這些都是什麼神奇的操作,他開始跟不上了。
岳諒一邊切著屏幕,當畫面切到三樓看到一個不落的敵對陣營時,停下了。
那個魁梧的男人和一個女人游離在最外面,另一個瘦小的女人獨自待在一個鏡頭裡,其他五人圍成一個圈,顯然是以中間的男人為首。
「請問,要騙到一個團隊,要先騙過誰呢?」
麻桿一愣,盯著屏幕看了好久,才道:「最聰明的……那個人吧。」
岳諒的手指點上中間的那個男人。
「那就騙他。」
麻桿憂愁地看著不斷進攻的岳諒。
「就算你再怎麼計劃,狼不站出來我們根本就沒辦法獲勝。」
「嗯,所以得拖延時間,直到狼人動手之前,盡可能避免隊友犧牲。」
「有時間,就有機會。」...<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十五章 狼來了(五)
行動需要合適的時機和人員配合才能取得成功。
光憑她和麻桿兩個人就想實行計劃,未免太難。
岳諒一邊盯著屏幕裡他們一行人的動向,一邊舉起通訊器。
「大家好。」
麻桿:「……」
斯文青年:「……」
花花:「……」
這種多餘的開場白總是令人困擾,岳諒勉強開了場,便直接進入正題:「我和麻桿發現控制室裡的監控可以自主切換,切換滾盤在屏幕背後,現在敵方在三樓。」
「等下。」在花花的通知下,中年人加入群聊,「你們現在在哪裡?」
「二十層,請放心,我們遠比你們要安全。」
蠍子辮:「你們不在一起?」
「為了行動,我們暫時分開了。」未免岳諒又和她起衝突,麻桿挺身而出解釋了,不過他也還摸不清岳諒到底想幹什麼,也只能說到這裡,其他還是要讓這個妹子自己來。
岳諒聲線平穩:「還有一件事,我的計劃已經初步布置完畢,現在需要更多的人來配合。」
中年人:「你到底要做什麼?」
那邊隱約響起花花的驚呼,「真……可以切換……」
「增加一絲能夠讓他們調整對戰方針的可能。按照他們現在的打法,我們很快就會死第一個,第二個乃至全部。」
「這個監控不是可以切換嗎?那我們完全可以避開他們。」
「繼續逃跑是可以,但怎麼贏呢?」
「狼人……」
「他會站出來嗎?」
中年人沉默了,現在最大的問題,的確就是狼人不願意表露身份,甚至都不知道在有機會的情況下,這個看起來就慫的男人願不願意出手。
「那你的方法有用嗎?」
「我的目的只是為了爭取時間,如果你問的是結果,那要看在這爭取到的時間和節奏裡,能不能讓我們的狼人動手。」
短暫的沉默過後,中年男人終於點了頭:「要怎麼配合?」如果可以,他並不想用最後的也最糟糕的那種方法。
「我在八個樓層放了一些信封,信封裡的內容都是假的,我就不贅述了,只要他們相信信封是0000的設置,那算誘導成功。」
「根據他們現在的表現,非常幸運,他們的狼人和領導者不是同一位,並且存在分歧,所以我需要把狼人和領導者分開。三個人把狼人引開,三個人給對方領導者演場戲,剩下兩個人留在不同的監控室,負責監控這兩方的動態,及時指路。」
「原本因為吸引狼人這一組風險較高,應當由作為發起人的我自己去,但沒有人比我更知道我的計劃,怎麼說怎麼辦都在我的腦子裡,所以我要佔據一個演員角色,其他的,你們是否能夠自行選擇?」
當然,率先開口選擇和她一組的人,身份就值得探究了。
中年男人嘆氣:「我去吸引狼人。」
矮壯:「我跑的還算快,我也去。」他自知沒有演戲的天賦,反正有人在監控室裡觀察動態,逃跑的問題應該不大。
麻桿:「那我也去吧。」總不能讓胖子或者女孩子去,被抓住任何一個都完蛋。
「不可以,這一組裡應該有看起來比較好抓住的對象,才有吸引力。」
久久不吭聲的蠍子辮聲音凝重,再度發問:「只為了爭取一點主動權,值得去冒險作戰?」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所有人沉默的時候,花花弱弱的聲音響起來。
「至少有目標也能看到結果了啊,總比一直被追著跑要好……」
當初蠍子辮敢守火炬,這足以證明她並非是懦弱畏縮的性格。
「換一個下來,我去吸引狼人。」
於是麻桿退了下來,由他、岳諒、斯文青年三人去演戲,花花負責演戲一路,胖子負責指明矮壯一行的逃往路並且做好接應準備。
計劃大體落實,岳諒再說了一些細節,八人一起探討更正幾處,便整裝待發。
全員出動。
岳諒把原本貼在二十層的信封撕下來捏在手裡,邁下台階。
情況翻轉。
三樓。
賀高越來越焦躁,整個團隊中融洽的假象搖搖欲墜。
「不去找人,把這裡翻一百遍都沒用。彪哥,你不敢上,可我敢啊,你們配合我就可以了,多簡單的事情。」
經歷過一輪懲罰游戲的陳新彪很沉得住氣。
上次他能活下來,也正是因為他選擇了花時間分析和隱忍潛伏。
「先確定對方羊的身份,才能更好的制定計劃,這場游戲的勝負不是殺人多少決定的,再等等吧。」
游戲時間才過一小時,雖然不知道對方出了什麼問題,但據賀高說的他一個人嚇跑了他們所有人來看,節奏絕對已經牢牢地抓在自己這邊,可以不用著急了。
他們現在應該張網,請君入甕才對。
狼人殺不也應該是這麼玩的嗎?
賀高冷冷地瞅了一眼把自己整個兒貼上他的女人。
「知道什麼是眼色嗎?回到安全島後我不介意你到我房間來深入交流,不是現在。」
女人顫顫地挪開了手。
她明白這是他事不遂心的遷怒,因為剛進入游戲的時候,他還很得意自己的依附。
通訊器調到最小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他現在已經很靠近你們的樓梯了,隨時準備。」
「他們沒有交流了。」
「好,進去。」
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打頭陣上,蠍子辮矮壯緊隨其後。
「敵人應該就在這幾層了,狼人又不在,小心……」
三對八。
賀高揚起笑容,三人愣住,中年男人大驚失色:「往回跑——」
他們按照計劃轉身時中年男人才發現蠍子辮站在原地,心裡咒罵怎麼在這個時候腿軟,一邊拉了她一把。
蠍子辮是真的愣了,被中年男人一拽才回過神來撒開兩條腿拼了老命跑。
是陳新彪!
當初那輪懲罰游戲,活下來的只有他和自己!
這次的對手居然是他!
看著賀高又擅自脫離集體,陳新彪整張臉都陰的滴水了,若非無法發作……
「我們要去幫忙嗎?」
「去兩個,以免他又拿這個說事。」
服貼的小跟班自動出了兩個,朝賀高追去的方向奔跑到五官扭曲。
陳新彪掃了依舊站在外圍的軟骨女一眼:「你自己死無所謂,如果連累我們直接進入下一輪九死一生,那恐怕要你不得好死了。」
女人連忙朝他們靠了靠。
「彪哥,現在我們怎麼辦?」
「電梯!電梯上來了!」小弟慌張驚呼。
陳新彪還算冷靜:「別慌,這一側的電梯原本被我們停在二樓,現在上去應該是上面的人要下來,我們再等等。」
通訊器裡的女聲僵硬中帶著些微難耐的興奮,待在無人的監控室的花花半掩著嘴唇,小聲清晰地將看到的一切如實匯報給岳諒他們。
「他們站在樓梯外面一些,沒有動。」
麻桿朝岳諒投去疑惑一眼。
「他們在等,要知道電梯在哪一層停從而推斷我們現在的位置。」
說話間他們已經又下了一個樓層。
麻桿點頭,奸笑起來:「可是我們按了電梯後就直接走樓梯下來了哈哈哈。」
斯文青年的聲音聽起來比年紀最小的花花還要緊張,尾音都發虛:「然後我們等會兒還,還要在四樓再按一次,再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五樓……」
麻桿仗著腿長優勢三個台階三個台階的下,瞬間就把和岳諒的距離拉開了,笑容賤得很:「越快越逼真,我先去按了四樓的吧。」
岳諒點頭,再好不過。
體能這種東西,保留一點是一點。
電梯上升到十樓,停住了。
短短幾秒之後,電梯又開始緩緩下降。
陳新彪無法控制地捏緊了拳頭,九、八、七、六……還在下降!
「的確是沖我們來的,走!」
「一樓?」
陳新彪拎著傻不愣登還不知道跑路的女人朝前衝,「去五樓!」
敵人在朝下走,再上來需要一定時間,只要他們在他們上來之前能到一個樓層中央的位置,就能跑掉!
兩個樓層的距離,差不多了。
「他們往上跑啦,但不保證在哪一層停……四樓沒進,五樓!真的進五樓了!準備行動!」最後幾個字,花花的激動心情難以言表,只能用尖叫表示了。
「收到。」
岳諒收起通訊器。
陳新彪帶著其餘四個人跑進五樓,正好看見一個身影飛快地躥進監控室,而其餘兩人則把腳步停下門口,警惕四望。
對視發生的十分迅速,零點一秒內就完成了身份辨認,陳新彪心中罵了一句狗屎還沒來得及後退,就見那個瘦高個兒率先叫起來。
「該死的那幾個傻逼沒有把人全部引開!你快點兒的!」
斯文青年忐忑地揣著自己的小心臟。
好像有點誇張了,感覺假得很。
電光火石之間,陳新彪總結出了結果,這幾個人裡沒有狼人,並且之前的引誘是為了獲取他們在五樓做事的絕對安全時間。
五樓有東西!並且非常重要!
「他們沒有狼人,先堵住他們!」
因為岳諒晚出了一步,三個人「來不及」逃跑,麻桿和斯文青年一左一右,把岳諒護在身後。
陳新彪蹙起眉頭,一是為這第三個人的身份,二為這兩個人的舉動,與其說他們是在保護岳諒,不如說他們是在保護岳諒倉促塞到口袋裡東西。
他眯起眼仔細辨認那露出來的一個小角,覺得很像信封。
「看來你們的收獲比我們大。」
岳諒冷冷地看著他:「原來是你,手下敗將。」
居然還沒死。
陳新彪笑了,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你不用激我,我也不會再被你這種拙劣的話唬住了。」
「哦,經過0000的調教,看來田園犬是變狼狗了。」
陳新彪嘴角抽搐,還是忍不住在心中罵娘。
這個臭婊子。
「我說過,激我已經沒用了。你們也太過天真了,難道你們以為我們會朝下跑?在賀高被你們引到高層之後,留下數層真空地帶?」陳新彪緩緩吐出一口氣,放鬆語氣,露出勝券在握的模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一句她沒有說謊,她是真沒聽懂。
怪人的想象力過於豐富。
陳新彪笑得越發嘲諷,天生的憨厚眉眼都藏不住陰鬱。
「交出來,不然你們恐怕逃不掉。」
「呵呵,你們也不過是一群普通人,能把我們怎麼樣呢?」麻桿開腔。
「自然是拖到我們狼人回來,到時候收拾你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岳諒倨傲地抬起下巴:「不得不說,你的數學過於差勁,你說反了,現在是我們三個人拖住了你們五個人。」
陳新彪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把我當傻子?你們的人還有一部分到下面去了吧,我想我們的狼人解決你們那幾個不怕死跳出來的隊友,根本不用花費什麼力氣。」
岳諒抿起嘴唇。
「被我說中了?」
岳諒的手伸向口袋,她剛抽出來正要撕掉,被早就防著她的陳新彪一把抓住胳膊,將紙搶下。
「搶回——」
一道強光猛然照射過來,斯文青年揮舞著與花花接頭時對方慎重轉交過來的手電筒,閃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我的信——」
「先走,內容你都已經看了,只要搶在他們之前就來得及!」
「不剛才那份我還沒看!」
「還會有的,走——」
距離已然拉開。
陳新彪攥著搶過來的紙,抬起手。
「別追,萬一和他們的狼人碰上,反而會有不必要的犧牲。」
而且他們不惜冒這麼大的風險也要確保拿到的東西已經落在他手裡了,那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放了就放了。
還省了看管的力氣。
陳新彪先是打開已經開了口,只是歪歪扭扭把紙塞回去的信封。
——游戲結束時存活總人數達到15人的,獲勝方最大貢獻者獲得特殊獎勵,獲勝方其餘成員隨機獲得一張卡片。游戲結束時存活人數不少於13人的,獲勝方最大貢獻者直接觸發下一輪游戲具備獎勵的隱藏任務,其餘成員無獎勵。
陳新彪心底灼熱起來,手指在紙張右下角小小的數字六上撫過,緊接著打開了封口嚴密沒被看過的,那個信封。
——集齊所有隱藏信息,即可得知兩隻羊的身份。
重新疊好紙塞回信封裡,陳新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很沉重。
錯了,之前的想法全錯了。
難怪他們一看到賀高就跑,看到其他人也不動手,原來是為了這個。
還好沒有同意賀高把那女人時時帶著身邊的要求,不然那女人的身份被看破,而他們卻連對方誰是狼誰是羊都不清楚,就徹底被動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六章 狼來了(六)
四樓監控室。
麻桿舉起一隻手掌,掌心向外。
斯文青年也羞澀地笑起來,抬起手。
岳諒莫名:「什麼意思?」
麻桿、青年:「……」
麻桿:「擊掌啊!來!」
這種無用的多餘的浪費時間的儀式感。
儘管這麼想著,她還是伸出手,和他們一一擊掌。
「太刺激了!」事情過去之後,麻桿的心裡緊張褪去只剩下了激動,「這種陰人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參與,真的是太有成就感了!」
斯文青年也控制不住地點頭,以前無論做什麼事情,學生時代的班級活動也好,工作之後的團建聚餐也好,他都是參與感最小的那一位,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有了一點融入的感覺。
如果他把這一番感觸說出來,岳諒必然要報以呵呵。
她才是沒有過過集體生活,沒有參與感的人。
「我們這算是成功了嗎?」
岳諒搖頭:「我無法百分之百肯定,不過短期內他應該緩不過來。」
麻桿很容易滿足:「那就足夠了,大姐,下一步做什麼?」
大、姐。
岳諒看著怎麼看怎麼都像有二十七八的瘦高男人,十分想和他分道揚鑣。
斯文青年察言觀色的本事不錯,見狀立刻推搡了麻桿一把,「現在都流行小姐姐了。」
岳諒:「……」不好意思,這個流行她也不喜歡。
麻桿還挺堅持:「我們那兒對比較欣賞欽佩的女性都叫大姐。」
可別了。
「……請叫我的名字,我叫岳諒。」岳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過了二十歲生日之後,我討厭一切暴露年齡的稱呼。」
「……好的。」
麻桿默默把腦袋縮了回去。
好吧他承認他是久違的熱血翻湧,有點兒太激動了。
下一步自然是一邊找真正有用的東西,二邊判斷對方的羊,第三邊說動這邊的狼。
岳諒的目光落在斯文青年身上。
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接受你的身份?
斯文青年被她看得面皮漲紅,剛放鬆下來的情緒重新緊繃起來,不安地舔著嘴唇。
麻桿的視線也一並落在他身上。
這個人的表現太明顯了,他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逃避無法解決問題,第一輪懲罰游戲就是這種自相殘殺的開場,我們再輸,再進入第二輪懲罰游戲的話,恐怕就要留在那裡了。」
麻桿的話意有所指,斯文青年僵硬地笑了笑。
「也、也不用這麼悲觀吧。」
他的選擇沒有改變,還是憋著。
麻桿忍不住要變臉,岳諒拍了桌子。
「如果規則無法突破,這場游戲最好的結局是只死一個人,最壞則是所有人,都留在這裡。」
「假的始終是假的,等他們發覺或者失去耐性,結果只會更殘酷。」
青年的臉色又白了三分。
仍然沒有表態。
岳諒的心往下一沉。
需要讓他直面的也初步直面了,該分析的都分析給他聽了,不抗爭的結局如何殘酷也跟他說明了,她說不動了。
這種必須依靠他們去通關的游戲,太糟糕了。
岳諒看向屏幕,一直處於被監視狀態的敵對陣營還沒有發現監控的玄機,他們還很安全。
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主要往自保的方向繼續努力。
就算這一輪輸了,她也不能死,並且得攢足在下一輪懲罰游戲中生存的資本。
岳家家訓第三條,決不放棄任何希望。
引誘組在第九層的時候就甩開了賀高,最後在十一層落腳。
完成任務稍作休息之後,中年男人提出大家集合,面對面頭腦風暴一下之後的安排。
因為敵方陣營看起來並沒有立即前往高層的打算,所以中年男人把匯合的地點就定在了十一樓。
等岳諒三人爬到十一樓,花花和胖子也都就位了。
中年男人神情嚴肅:「既然第一步已經邁出去了,第二步就不能慢!我再問一遍,誰是狼,誰是羊?」
一片沉默。
矮壯憤怒:「為什麼還不說?!」
岳諒想想,從羊的候選人裡把他排除掉。
「都一起冒過險了,還藏藏掖掖的,這就有點奇怪了。」蠍子辮眸光轉動,「這是心靈受過多大的創傷,才沒有一點對人的信任。」
她也排除。
花花仍然是中庸派:「害怕也是正常的嘛,雖然為了更好的配合的確是應該站出來……」
岳諒覺得一個高中生心機這麼深的可能性也不大,但是無法完全排除。
胖子:「狼人不吭聲,難道是不敢動手?」
他臉上肉太多,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眯眯眼無論何時看起來都有點帶笑的意思,岳諒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也暫做保留。
麻桿冷哼:「我覺得像,羊不出來大概是因為唯一可以反抗的狼沒出來吧。」
他應該不是,岳諒和他接觸的時間最長,這個人初見時看起來挺正經深沉,實際相處起來就是個街頭混混的形象,腦子清晰,但少有顧慮。這不是一個藏得住事的人。
最後就剩下中年男人了。
作為八個人中最年長的一位,他的思想無疑也是最成熟的,性格一板一眼,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閃躲,氣質跟袁方有些像。
岳諒不想去懷疑他,也不能排除他。
那就從……花花,胖子,中年男子這三個人中再觀察。
「羊的身份我們不著急知道,現在的問題有兩個。」岳諒舉起一根手指,「第一,怎麼讓我們這邊的狼邁出第一步。」
第二根手指緊跟著豎起,「第二,對方的羊是誰。」
第一個問題看起來是無果了,中年人果斷地選擇先討論第二個,他把他的想法簡單地說了一下。
「從對方狼人的表現來看,他們這個陣營的情況和我們不同,他們的身份應該是公開的。狼人大家都知道了,在身份公開的情況下,為了保護羊,通常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讓羊和狼一起行動,以便狼人保護羊。」
胖子彎著月牙眼兒:「基本不可能。」
中年人點頭:「對,所以要說到第二種可能,那就是跟在狼人一起行動的,不是羊。」
眾人開始回憶,一一排除自己見到過的和賀高一起追過自己的人。
比對過各種特徵後,暫時排除了三個男的,候選人剩下四個。
兩男兩女。
矮壯越發陰鬱的視線從在場的三位女性身上掃過:「就字面意思來看,狼代表男性,羊代表女性……」
蠍子辮冷笑,腦子有病。
花花氣悶,無理取鬧。
岳諒搖頭,無稽之談。
麻桿也覺得過於好笑,這個男的是不是在肢體沒發育好的同時連帶腦子也沒發育好,誰他媽玩狼人殺還區分男女?
中年人直接略過他的發言,繼續道:「剩下的四個人裡,我懷疑那個方臉男人更多一點。」
蠍子辮和岳諒對視,心裡是同一個名字。
陳新彪。
但是,岳諒覺得另一個人更可疑。
當她和麻桿還在二十樓的時候,通過切換監控看到了三樓的場景,他們八個人都在。
那時他們的分布是五、二、一這樣的結構,狼人和一個女人站在一起,陳新彪和其他四個男人在一起,另外一個看起來稍微有點眼熟的女人獨自在一邊。
岳諒覺得,當時站在狼人身邊的那個女人,非常有可能。
如果說女人是因為害怕而攀附狼人,那即便狼人選擇去追殺他們,這個女人也不應該留下來和陳新彪他們一起才對,除非是擔心身份暴露,其他成員不讓她跟著。
當然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也許這個女人想要被狼人保護,又不敢跟著他一直跑呢。
蠍子辮指了指岳諒,開口:「我和她都曾經和那個方臉男人一起經歷過游戲,我更是和他一起經歷了兩輪,那個男人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實際卻非如此。」
「第一輪游戲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男的粗獷馬虎,第二輪的時候,他徹底的顛覆了我的認知。狠戾,隱忍,並且耐心。」
「當初我更多是憑借幸運活下來的,而他,靠的是實打實的能力。」
蠍子辮的話幾乎可以說是讚揚了,這也把其他人的心往上吊了吊。
不好對付的,麻煩角色。
「看來要多留意這個人了,如果這個人就是羊,恐怕殺掉他都需要費不少力氣。」
「我覺得可能性很大,啊,其實現在說這個也沒用。」麻桿聳肩,「別說是去殺他了,我們的狼人連面都不敢露。」
胖子慢吞吞添了一把火:「作為狼人殺人有什麼難的,對方又不能反抗,再加上有我們的輔助,只要把利器捅進去,不就完事兒了。」
蠍子辮刻意拔高音量:「為了勝利,我都敢!」
青年低著頭,沒有說話。
都在說些只能起反作用的話。
岳諒覺得有點糟心,索性去盯監控屏幕,對方八人也在討論,狼人幾次扭頭,似乎是意見存在分歧。
看來是她的假消息,開始發揮作用了。
「沒有必要,沒有什麼比最快速度結束游戲更重要。」賀高語氣越來越差,「時間拖得越長,變故就越大。」
陳新彪也沉著臉,「你說的沒錯,但有一點你又忽略了,我們現在進行的是懲罰游戲,什麼是懲罰游戲?消耗遠遠大於收入的,就是懲罰游戲!」
「我們以最快的時間結束游戲有什麼好處?當第一個傷亡出現,你覺得對方還會像現在這樣只是後退?到時候為了獲勝我們必將付出更大的代價!」
「而現在這個局面其實是最好的,我們有時間尋找卡片,也可以相對安全地尋找信息,鎖定對方羊的身份,你也只需要殺一個人,你為什麼固執地一定要選擇那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
賀高眼睛赤紅:「你有你的道理,聽起來是很不錯,但老話說得對,遲則生變!」
兩方中間彷彿劃出了一條界限,涇渭分明。
賀高絲毫沒有讓步的打算,陳新彪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把另一封信拿出來遞給他。
是的,他剛才只拿出了說湊齊信息就可以得知羊身份的信,特殊獎勵的那一份,他出於私心,藏起來了。
如果限制了賀高這個狼人的行動,那麼如果游戲最終在他的指揮下殺掉對方的羊獲得游戲勝利,毫無疑問,最大貢獻者一定會是他這個領導者。
可賀高自主積極的參與進來,那就不一樣了,身為狼人他比自己能做的多太多,到時候特殊獎勵必然要落到他頭上。
如果不是說不動了,他怎麼也不會拿出來,白白讓這個頭腦簡單的傻逼撿了便宜。
賀高讀完信息,果然變了臉色,緩和下來了。
「如果我不是一直不同意,彪哥是不打算把這個拿出來了吧?」
陳新彪對此很是坦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呵。」賀高冷哼,「先按你說的來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如果時間還剩兩個小時的時候還沒有湊齊信息,那就按我的方法來。」
陳新彪點頭:「可以。」
監控上的一切顯示,岳諒拖延時間的計劃至此,圓滿落幕。
「很好,那我們這邊還是暫時分頭行動,這樣,大家輪流監控半小時,兩人一組,在他們察覺之前盡可能把所有的樓層都翻一遍。」
中年人的安排很合理,沒有人有異議。
岳諒照舊和麻桿一組,中年人和斯文青年一組,矮壯和花花一組,胖子和蠍子辮一組。
監控的第一組為胖子和蠍子辮,時間刻不容緩,其他人立刻準備出發。
中年人和斯文青年選擇了十二樓。
矮壯直接進了十三樓。
在這種情況下,岳諒和麻桿只好再上一樓。
五樓停留的監控畫面對應的是十四樓,原本應該避開這個樓層,不過在有人監控時時報信的情況下,就算被他們看到也沒關係,隨時可以離開。
岳諒的腳剛踏上新的台階,一隻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頭。
花花臉色慘白,手指收緊,彷彿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她的皮肉。
「岳諒姐,大家為什麼能夠把殺人兩個字那麼輕鬆地說出來?」
岳諒的視線從她臉上,落在她抓著自己的手上。
0333。
不前也不後的一個編號。
「因為人總是優先自保,其他的不重要。」岳諒反手在她手背上重重地拍了兩下,「到了這裡,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認識的人,沒有社會的眼光。」
「你也一樣,保重自己。」
這是她吃過無數次的虧總結出來的經驗,一刻也不能放鬆警惕,一刻也不能不關照自己。
花花失魂落魄地點頭,轉身走了。
樓梯上驟然安靜下來。
麻桿走得沒有聲響,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十四樓。
這一個樓層比其他樓層都要開放,只是中間豎了幾道玻璃門而已,面積極大的區域裡放著一些電線花花綠綠的儀器。
岳諒心想,這一樓可以相對較快地把它過掉。
「你剛才跟那個妹妹說了很殘酷的話。」
麻桿忽然出聲,岳諒沒接。
「和我們這些直接把殺人掛在嘴邊的人相比,你明面上跟她講眼前的黑暗,實際提醒她好好照顧自己的行為,未免太善良了。」
「聲明一下,這絕對不是諷刺,是真的覺得我們剛才把殺人說的那麼隨意,有點可怕而已。」
岳諒打開儀器的配電櫃,蹲下身去。
「你前後的話沒什麼邏輯順序,我聽不懂。至於我說那些話,只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麻桿對著她的背影瞪了一會兒,習慣性地摸了摸自己的痣。
就算不是善良,也可以說是溫柔了。
明明看著跟四周無處不在的玻璃似的,長了一張冰冷疏離的臉,和一身不沾煙火的氣質。
二十個樓層很大,所有人都收獲不小。
雖然都是些日常的卡片,但岳諒也已經很滿足了。
最最緊要的食物卡有兩張,還有一張水卡,就算下一輪游戲被扔到毛都沒有地方,她也可以撐過來了。
食物卡的比例這麼高,下一輪懲罰游戲地圖很有可能就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把他們都扔在一起,誰在生存期限內活到最後,誰就能返回安全島之類的。
總之,應該比當下環境殘酷數倍。
為了力求逼真,岳諒拿走了兩個信封,開了口後就放在自己身上帶著,讓陳新彪湊不齊下標的數字順序。
時間還剩兩個半小時。
賀高掀翻了一張椅子。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齊?!而且這些內容根本都讓人摸不著頭腦!」
信紙被一張一張攤開,佔據了整整一張桌子。
——吾十而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儘管這痛苦的煎熬不如喪命那麼悲慘。
——作為我,一個殘疾得很明顯的人,社會對我的寬容度就反應了社會的健全度。
——吹過我村莊的風吹過你的城市,流過我村莊的河流流過你的城市,但是多麼幸運,折斷過我的哀傷沒有折斷過你。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沉穩如陳新彪也忍不住開始著急了,這些信息他根本就無法破解,除了第一句有些耳熟,其他的他見都沒見過。
而且肯定還有一部分信息被對方的人拿走了。
「去抓人吧,抓到了就先捆起來。」
陳新彪眼神示意一下,旁邊的身形瘦弱的男人舉起一捆繩子,表明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早就該這麼做了。」賀高踢了一腳桌子,發出咣的一聲。
陳新彪充耳不聞,繼續問道:「對了,我們已經把樓層走遍了,每個樓層監控的對應關係都記錄好沒有?」
諂媚女人小心地笑了笑,把本子遞給他:「都好了。」
陳新彪接過,粗粗看了一眼:「怎麼這麼凌亂,看不出什麼規律……等等!」再細一瞧,他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看著女人的眼神彷彿能吃人,咬牙切齒。
「一樓和二十樓對應的數字一模一樣,你都沒有發現嗎?!」
女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賀高那邊靠了靠,委屈萬分:「我只是負責記錄……」
「沒讓你閉著眼睛記錄!這麼奇怪的地方,為什麼不說出來!你有沒有過腦子?!」
賀高還沒反應過來,見女人朝自己靠過來,又本身就對他一肚子火,便立即出聲維護:「你也沒跟她說發現奇怪的地方就要馬上告訴你吧?」
陳新彪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如果跟我想的一樣,你一定會後悔現在維護這個腦殘的婊子!」
他轉身就朝監控室跑去,賀高看了抿著嘴唇泫然欲泣的女人一眼,也朝監控室走去。
沒過多久,賀高率先從監控室裡走出來,走到女人面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巴掌過去。
他的手勁有多大,嬌弱的女人哪裡承受得了,整個腦袋被打歪過去,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
「啊——」
女人捂著臉尖叫。
賀高抬起手掌,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直接將人搧倒在地。
「大家注意,他們好像已經發現監控是可以動的了,悠閒安逸的時間到此為止。」
胖子凝重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出,麻桿頭皮一緊,下意識看向岳諒,後者在那一個瞬間攥緊了手指,再鬆開。
游戲,真正地開始了。
她拿起通訊器,「他們發現這個,也差不多代表他們發覺信息是假的,或者放棄繼續尋找信息了。他們的目標一定是我們本身,並且因為在之前的數個小時裡,我們的狼人依舊沒有出現,所以現在節奏重新回到他們手裡,請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無措的氣息,再度彌漫。
中年男人看著旁邊不安摸脖子的斯文青年,輕聲問:「你真的不打算站出來了嗎?」
青年的心臟嚯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你……不,不是我……」
「這裡不是原來的世界,在這裡殺人跟外面的意義也不一樣。在這裡,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打仗,必定會有人犧牲,你不去殺敵人,死的就會是我們的隊友。」
「你再不站出來,你希望誰死?那個高中都沒畢業的小姑娘,還是那個瘦高個,又或者那個頭髮很長的漂亮女孩?」
「不!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死!」青年拼命搖頭,微微哽咽,「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中年男人的聲線不疾不徐:「可是,他們並沒有把我們當成人,他們從一開始就要殺我們,還想要一個一個地殺過去。」
「他們眼中沒有人的死活,只有自己的勝利。」
「他們已經泯滅了人性,他們才不是人。」
「別說了……」青年眼中淚光閃動,「我求你別說了……」
胖子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們從十八樓下去了,狼人拿了消防斧。」
岳諒撫了撫胳膊上豎起的寒毛,冷靜,你只是要避開狼人,問題不大。
麻桿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你也會怕啊?」
「怕死。」
岳諒說完,看了一眼西面的樓梯,「我們走,如果有落單的,試試能不能抓起來。」
麻桿:「……」怕死?這是怕不死吧。
人越分散,要監控的難度越大,樓梯上是沒有監控的,樓層內的監控也存在個別死角,一時間胖子很難重新找到他們的蹤跡。
而且他和蠍子辮也不敢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了。
「離我們最近的人在哪兒?」
賀高通訊器裡的聲音透著幾分獨自被留在一個樓層緊張,吸氣聲響了兩次,才把話說流暢。
「十五樓,還有人在那裡。」
「很好。」
賀高活動關節,骨骼磨合發出令人心驚的脆響。
分開之前陳新彪不忘提醒他:「只是抓起來,先別殺掉。」
「別囉嗦,我還沒老年痴呆。」賀高極為不耐煩,兩人剛進入游戲時「彪哥老弟」的客套話自從第一次分歧出現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照例是三人追擊,賀高帶著兩個男人朝目標衝去,陳新彪負責隱藏和保護羊。
待在十五樓的是矮壯和花花,十五樓已經被蠍子辮二人以及陳新彪他們翻找過兩遍,不過矮壯認為這個樓層東西多,有漏網之魚的可能性比較大,於是帶著花花來找第三遍。
他們已經找了十幾分鐘了,矮壯仍然沒有收獲,罵罵咧咧的又不肯走。
花花聽了胖子的警告之後很害怕,矮壯的行為讓她很焦急為難,「走吧,他們都下來了……」
「馬上,再找完這個櫃子。」
「可是十八樓離這裡真的太近了,還是走吧……」
「再等等,馬上!不差這半分鐘!」
半分鐘後殘酷的現實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來不來得及,真的就差那半分十秒。
拎著消防斧的賀高模樣滲人,花花被嚇到叫不出來,唯有跟著矮壯往東面的樓梯突破。
可他們原本是從東面過來的,一路找到西面臨近樓梯,兩撥人之間距離只有不到三十米,花花幾乎都能感覺到身後消防斧尖銳的刀鋒,彷彿隨時都可以投擲過來,釘在自己的背上。
感覺到花花正在逐步和自己的速度脫節,矮壯也急眼了:「你跑快點兒啊!」
但是她已經到極限了。
所有人都知道,直道很難拉開距離,西面到東面中間近兩百米,她筆直地跑,距離只會被越拉越近。
漸漸的花花覺得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感受不到它們奔跑的感覺,只感受得到胸肺間劇烈的疼痛,她要喘不上氣了。
奇怪,明明運動會的時候覺得兩百米的比賽總是結束的那麼快。
恍惚間她聽見那個矮小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狼人他媽的在哪裡!真的要死人了——」
她用盡全力睜大了布滿淚水的眼睛。
出口很近很近的樣子。
比女生廁所到高二八班的教室還要近。
似乎比最後一排到講台的距離都要近。
再堅持一下,就出去了。
光潔的瓷磚地面在明亮的燈光裡閃閃發光,彷彿是另一個出口。
她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啊倒黴,她沒能趕在鈴聲響起之前寫完最後一題的答案。
肯定拿不到年級第一了。
閉上眼睛前她還聽見了一聲帶著哭音的喊聲,和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
有人在讓她跑。
在哀求她跑。
可是她摔倒了啊。
跑不動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五十七章 狼來了(七)
通訊器裡傳出的嘶吼聲雷一樣一道又一道劈下,一片焦土,滿目瘡痍。
雷聲消散,頻道內只剩或深或淺的呼吸。
「現在安全的……報個數。」胖子的聲音因為壓低發啞,「一。」
在他身邊的蠍子辮:「二。」
麻桿:「三。」
岳諒:「四。」
漫長的有半分鐘的時光流逝,五仍然沒有出現。
蠍子辮呢喃:「沒了。」
胖子還算冷靜:「在逃跑的時候應該顧不上報數吧。」
這話不假,但剛才通訊器裡傳來的歇斯底里的吼聲被強行打斷似的恢復平靜了,任誰也無法樂觀地認為大家都還好好的。
傷亡一定出現了。
麻桿掐著自己的大腿道:「最開始喊救命的是那個矮子吧,那就是他們那一組先遇到危險的,和他組隊的是……」
花花。
岳諒看向自己的手腕,先前被她握過的地方一陣一陣地發燙,心裡卻一秒涼過一秒。
她怎麼樣了?
逃掉了嗎?
受傷了嗎?
死了嗎?
岳諒轉頭奔向監控室,畫面迅速滾動切換,最後在十五樓定格。
那只佔據了十六個小方格中的其中一格。
岳諒聽到身後緊追而來的麻桿的粗重喘息。
也聽到自己失衡的心跳。
小小的方框裡,鋪滿了黏稠的液體,鮮紅的,暗紅的,發黑的。
岳諒大睜著眼睛分辨了很久,才在畫面的邊緣找到一隻小小的手,一動不動。
尖銳的刺痛驀地從心底蔓延,她覺得呼吸困難,眼前黑壓壓的,都是重影。
那是誰?不是他們的人吧,不是花花,不是任何一個人,不然0000應該會有提示才對,他們殺錯了會暴露他們的羊的身份,不會沒有提示的,不會沒有。
她在心裡反復強調,不會的。
麻桿的手不可克制地顫抖起來。
「該死!」陳新彪看著臉頰高腫的女人身上冒起的紅光,將旁邊桌子上的綠蘿捏的稀爛,一張臉鐵青,「都說了不要殺人!」
監控室裡全程跟蹤的男人心潮起伏,心有餘悸!
他是目睹了全過程的!
太可怕了,那把斧頭,太可怕了!
陳新彪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問:「他現在在哪裡?!」
「已、已經追到第十三層了……」
「還剩幾個人,距離怎麼樣?」
「兩個,很近……」
「那馬上就結束了。」
「不……」
陳新彪的眼睛外凸,眼皮抬起露出鋒利的眼神,他重復:「不?」
「是、是的,因為他也受、受傷了……」
受傷了?陳新彪將沾滿汁液的手在褲子上反復擦拭,居然還和對方狼人打個正著?
「不過不、不嚴重,對方更慘……啊!他們分開跑了!」
「賀高沒追的人跑哪個方向?」
「東……」
陳新彪暫時放下通訊器,視線掃過身邊的四個同伴,重點在抱住自己試圖遮掩身上紅光的女人那裡多停留了一會兒,開口:「你慌什麼,一開始就沒打算從頭到尾都把你藏起來了。」
女人咬住嘴唇,發出一聲嗚咽。
「賀高一定去追狼人了,只要他能殺了對方狼人,那我們就是絕對安全的,現在,我們也不能乾等,既然他們有人落單,正是我們的機會。」
既然已經死了一個,並且沒死對,那就無所謂死多少人了。
反正他們已經連一張卡片,也撈不到了。
不如盡快結束游戲,把對方的人一個個抓起來,讓賀高一個個試過去。
「另外,你繼續聯繫賀高,萬一他殺不了對方狼人,及時指引他回到我們這裡。」
「是。」
中年男人氣喘籲籲地衝下樓梯,在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滑了一下,一屁股摔在地上尾椎痛的一陣麻痺,還沒等劇痛過去,他就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拼命地朝前跑去。
只剩他一個人了。
為什麼好死不死,偏偏選了那麼一個窩囊廢當狼?!中年男人臉色慘白,牙關咬得死緊。
選了那麼一個人當狼也就算了,偏偏在那個時候又不窩囊了!
若是他聽從自己的安排,他們怎麼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胖子通知敵方發現監控秘密的時候,中年男人和斯文青年正在二十層,整棟大樓的頂部。這個消息一出,中年男人立刻選擇往下,以免被堵死在最上面。
而幸運的是,出於監控切換滾動盤的方向性,敵方監控人員下意識地往前翻使得最接近的他們漏了過去,直接鎖定了十五樓。
得知敵方往下非往上後,他就在十九樓通往十八樓的樓梯上停下來了。
既然能不動,當然要節約體力,畢竟距離結束還有兩個多小時呢,在追逐重新開展的情況下,還不知道有多難熬。
沒過多久,矮壯驚慌的求助就從通訊器裡傳了出來。
「狼人他媽的在哪裡!真的要死人了——」
令他沒想到的是,畏畏縮縮頭都很少抬起來的窩囊廢忽然衝了下去。
他根本都攔不住!
手無寸鐵的柔弱青年自然扛不住彪悍大漢的鐵斧,若非他最開始用手電筒讓他們的眼睛花了一下,也許他們四個人都要留在那裡。
明明救人無望,居然還衝過去送死,簡直愚蠢至極!
中年男人在心裡咒罵著,一邊不斷邁大步子,目光從東側電梯上的數字二掃過,便要衝出樓層進入樓梯!
他的臉剛剛陷入昏暗,安全門外左右站立的兩個人伸出手,一人抓住一邊的臂膀,把他壓到在地。
一開始被當做擋箭牌的女人看著抬腳踩在中年男人身上的陳新彪,心情復雜。
這個抓人的手法是他提出來的,果然很有用,就算他們也還剛剛從樓上衝下來,腳後跟還沒扎穩,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拿下了。
這個男人,如果這個男人才是狼,那游戲恐怕早就結束了吧。
中年男人沒有感覺到疼,陳新彪踩在身上的腳也沒有讓他生理上感覺到疼痛,他彷彿被壓縮在一個保護圈裡,任他們拳腳相加,依然毫無知覺。
當然,也無法掙脫。
陳新彪俯視他,潔白的牙齒寒森:「跟著狼人跑的,你是羊吧?」
中年男人冷道:「我不是羊,你們的羊倒是一目了然。」
他的視線落在全身冒著紅光,心臟處還打了一個叉的女人身上。
居然是她,不是這個男人……
陳新彪挑眉:「那又如何呢?」
「誰都不是傻子,羊跟在狼身邊只會加速失敗而已。正如你們之前做的,我們也不會讓我們的羊跟在狼人身邊暴露身份。」
陳新彪讚賞道:「大哥倒是活的明白,那何不再活的明白一點,說說,你們的羊是誰?」
機會來了。
中年男人抬起頭,「這一輪游戲我們是不可能贏了,我也不想跟你們同歸於盡,自然會告訴你們……但是我說了,你們會放我走嗎?」
陳新彪一愣,冷笑:「你跟我談條件?」
「我說了,游戲可以很快結束,你們順順利利就能返回安全島,我也就去下一輪游戲裡碰碰運氣,也還有活著的可能,皆大歡喜。」
「你若不相信我,仍然打算讓你們的狼人殺了我,那就殺吧,你們繼續猜,大不了同歸於盡。」
「大哥算盤打得不錯,你只說個人我們就放你走?這買賣怎麼都太虧,就算不是生意人,也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中年男人哼了一聲:「那如果,我能把我們的羊,直接送到你們手裡呢?」
陳新彪眼中暗芒閃過,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長。
「那我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為難你了。」
監控室。
岳諒看著屏幕出神,麻桿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還好吧?」
「好。」
她回答地非常迅速。
這一輪游戲,除了宣讀規則是0000出現過,其餘時候一次都沒有跳出來過。仔細想想,以前0000中途出現播報信息,未嘗不是為了降低游戲難度,讓他們隨時能夠掌握進度,調整人員更改計劃。而現在既然是懲罰游戲,播報福利取消……
也是應當的。
所以,不要在心存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麻桿:「那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岳諒的手指又動起來,把監控從一樓切到二十樓,短短幾秒就全部過了一遍,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這棟樓裡有三處絕對的死角。
監控室,電梯,樓梯。
電梯被使用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現在大家不是在監控室裡,就是在樓梯上。
0333。
伏在血海裡的手指……
岳諒按住太陽穴,額角的神經突突直跳。
集中注意力,不要想其他的。
除了怎麼贏,別的什麼都不要想。
不要想。
滋——
麻桿舉起通訊器,信號燈閃爍。
「你們都還好嗎?」
聲音一出,麻桿鬆了一口氣,第五個。
「你還活著!」胖子第一時間出現,語氣中有意外也有欣喜。
中年男人的聲音很虛弱:「是啊……我們分開跑了,狼人沒有來追我,暫時安全了。你們都在哪裡?」
麻桿下意識看了岳諒一眼,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住了腦袋,根本就沒有在聽他們說什麼。
他嘆了口氣,道:「我們在十一樓監控室。」
胖子那頭遲遲沒有聲音,應該是在轉移的路上。
中年人的語氣沉痛:「跟我一組的那個年輕人,是狼。」
麻桿心想他猜到了一大半。
本來也八九不離十。
「他現在獨自被狼人攻擊,如果他死了,那我們……時間不多了,我們應該聯合起來,圍魏救趙,先抓他們的羊!」
的確,如果斯文青年沒了,那他們不是必輸無疑了嗎?!
「可是,我們就算抓住了對方的羊,只要我們的狼死了,不就又任人宰割了嗎?」胖子那頭又重新連上了。
中年男人:「長頭髮女孩用過的方法,我們還可以再用一次——詐,如果我們告訴他們,我們手上有功能卡呢?」
「只要讓他們忌憚,那個年輕人就有逃生的希望。不能猶豫了,狼人絕對不能死,就算有千分之一的可能,都要試一試。」
蠍子辮靠在牆壁上,對面的胖子小心地探頭張望,她對準通訊器,小聲道:「可他們人在哪裡我們都不知道。」
麻桿連忙再翻了一遍監控,這次居然就看到了,就在十二樓,剛從樓梯進入樓層。
「有了,在十二樓,東面。」
「還在朝裡走,他們在找東西。」
中年人道:「好,我在十三樓通往十二樓的東面樓梯上,你們在十一樓也從東面樓梯上來,胖子呢?」
胖子的粗喘響起:「我們已經在九樓了,馬上……」
這個計劃麻桿都覺得倉促不周全,但是沒辦法,時間令他們無法細致規劃思考,只能先做。
他伸手去拉岳諒:「走,我們在監控室這裡,一個樓層的中央,到時候恐怕趕不上他們的速度。」
岳諒抬起頭,眼裡的血絲嚇了他一跳。
「你……」
「這個圍魏救趙的計劃有漏洞和一些想不通的地方,但如果狼人真的死了我們的確寸步難行,也的確只有按照他說的才有幾分機會。」
麻桿一邊跑一邊震驚:「……你在聽啊?」
岳諒跟著他跑,自顧自繼續:「我走你前面,你拿點東西再上。」
麻桿:「……」怎麼感覺有點復雜。
岳諒蹙著眉頭,心裡泛起強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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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狼來了(八)
跨出十一樓的大門走向十二樓的樓梯,岳諒下意識放慢了速度。
很近,甚至於有點兒太近了。
岳諒搭著扶手,一級一級往上走。
扶手中間空了將近半米的間距,從現在的樓層可以一眼望到一樓的底部,盡頭打著光,宛如一條通往異次元的隧道。
昏暗的環境裡,岳諒看到熟悉的輪廓身影,停下來。
中年人招了一下手,聲音壓得極低:「在這裡。」
「就你一個人?」
岳諒:「在後面。」
「好,你先到我這個方向來,你那邊不好隱蔽。」
岳諒看看隔著一道門的中年男人,他的意思是,讓自己經過這一間門,從而到他那一側去?
那不是更容易被門裡的人發現了嗎?
岳諒站在原地沒動,做了一個等一下的手勢。
中年男人也不急切,他點了點頭,繼續蟄伏在黑暗裡。
過了一會兒,胖子和蠍子辮也輕手輕腳的上來了。胖子捂著他的口鼻,非常克制地一呼一吸,沒有發出呼哧呼哧的動靜。
蠍子辮看著岳諒,用眼神問道:另一個人呢?
岳諒蹙著眉頭,搖了搖頭。
中年男人的神情變了:「少了一個?」
蠍子辮攤手,用帶戳子的眼睛瞄了瞄岳諒。
岳諒開口:「他說拿點東西就來的。」
跑了!其餘三人內心無比統一,恨得牙癢癢。
蠍子辮的眼睛都在冒火,她低聲罵道:「又是個草包!」
「算了,他既然跑了,再找回來也沒用了。」中年男人深吸一口氣,「我們自己來吧,目標是閃著紅光的那個女人,胖子負責抓人,我們三個負責阻止他們追擊……胖子拿上刀,到時候抵著那女人的脖子,唬他們一下。」
中年男人扔了一把剪刀過去,胖子手忙腳亂接了:「你別扔啊。」
「沒時間了,就算抓不到羊,也要逼他們把狼人叫回來。」中年男人眼中綻出犀利的光芒,「走!」
聽話地躲在十一樓樓梯口內側的麻桿聽著胖子和蠍子辮跑過去後,在心裡默數到三十,而後抓起滅火器,悄無聲息地往樓上走去。
方要轉彎,就見兩個身影從十三樓的樓梯下來,衝進了十二樓!
他連忙退了回去。
沒有人在十三樓了,他們這邊所有參與的人,都是從下往上走的!
不是他們的人。
這個答案令麻桿險些拿不住滅火器,如果不是他們的人,那在岳諒他們進入十二樓後再進去……難道是前後夾擊?
是陰謀!
是哪裡不對?為什麼會這麼樣,他們是怎麼知道計劃的?
啊啊啊啊現在沒空想這些!所有人都在裡面了,他得先想辦法救人,越快越好!
麻桿邁開步子衝上去,跑了沒幾個台階又慢下來,怎麼救?他就一個人,有什麼辦法?
早知道當初就應該讓岳諒自己留下,她腦子好一點也許有辦法……
不管了,麻桿一咬牙,拎著滅火器又上了幾個台階,也許他這樣直接上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呢!
啊不不不,要有策略不然就是送人頭……
陳新彪轉過身來,咧開嘴:「都來齊了?」
其餘背對著門的四個人,齊齊轉頭盯住他們。紅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女人也是,儘管形象慘不忍睹,拳頭握得死緊,隨時打算從別的地方找回一些尊嚴。
岳諒下意識去看中年男人。
就算是陳新彪設的局,這種種未免太過巧合,他們這些人,也過於從容了。
如果是這個人背叛……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是被抓住了為求自保出賣隊友,那剛才在樓梯口他分明是一個人站著的,他為什麼不跑?
他還有什麼目的?
「啊,又來了兩個!」試圖回頭跑的蠍子辮看到不疾不徐走過來的兩個男人,不得不往後退回去。
一直盯著中年男人的岳諒發現他也明顯錯愕了一下。
陳新彪很滿意中年男人的反應:「很驚訝是不是?既然要抓,當然是一網打盡比較好,難道只有你們有通訊器,我們就沒有?那個半死不活的人賀高一個人完全都能搞定,多出來的兩個自然要叫回來……」
「不過,賀高那邊應該也已經結束了,時間剛好。」
整棟大樓在之前的六個小時裡已經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能搜刮的都搜走了,是時候結束游戲了。
「把他們都綁起來!」
中年男人顧不得體面了,他嘶聲高喊:「你們只要殺了我們這邊的羊就可以了吧!」
陳新彪大笑著衝過來,「可你並不值得信任。」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相信這個中年人的鬼話,對方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羊,當然還是全部抓起來比較保險。
陳新彪的目標是岳諒,之前接力賽他就是栽在了這個女人手裡,還栽了兩次,現在報仇的機會來了,他又怎麼可能不珍惜。
同樣是無法造成傷害的環境,岳諒可以在迷宮裡躲過他的第一次攻擊,就可以躲過第二次。
左傾,右腳為軸,轉身,她的裙擺像一把緩緩撐開的傘,從這邊旋轉到另一邊,瞬間收起。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岳諒站穩腳跟後忽然發現自己離中年男人只有一臂之遙,目光交匯時她直覺不好,整個人就被他用力地朝外推去,卡片的銀光一閃而過。
「抓她!她是羊!不信你們等會第一個拿她開刀試試!」
伴隨著他的喊聲,岳諒的腦海裡叮咚響起。
「0005與0064實現轉換,身份對調成功,轉換僅限本輪游戲,返回安全島後清除卡片效果。」
居然有這樣的卡片!
居然他才是羊!
剩下了兩個對象中,因為袁方的關係她覺得最不可能的一位是羊,並且為了自己活命坑害了所有的隊友。
而現在,她變成羊了。
花花的問題重新在耳邊、在心間響起。
「大家為什麼能夠把殺人兩個字那麼輕鬆地說出來?」
因為只要自己活著,其他人誰死都好。
只要自己活著。
中年男人趁亂往邊緣處逃去,最後看了岳諒一眼。
對不起,怪只怪你有些聰明,卻又不夠聰明。
叮——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走出來,右手握著那柄消防斧,左手提著一個怒目圓睜的……人頭!
「啊——」
泛著紅光的女人尖叫起來。
中年男人驚恐至極,因為他手裡的人頭,也因為自己與他的距離,竟然不到三米!
該死,居然沒有注意電梯在動!
他腳下一轉就往斜四十五度的方向偏去,還來得及,他的斧頭加上臂長最多也不到兩米,搆不到他!
三步之後,他猝然倒地。
消防斧陷在他的背裡,血湧如柱。
血泊裡的人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跑!岳諒的腦海中只剩下這麼一個字。
陳新彪時刻關注著她,立即上前阻攔,並且招呼賀高動手:「她是羊!快抓住她!」
連殺四人的賀高赤手空拳朝岳諒衝去,邁步時大腿處不停有鮮紅的液體滲出,他卻渾然未覺,眼裡只有不遠處那截白皙纖細的脖子。
擰斷它!
十二樓已成一團亂麻,半數人被賀高的殘暴嚇冷了手腳,腦子裡嗡嗡地只剩下地上的猩紅,根本無法思考。
剩下的要不想逃離這個地方,要不在阻攔他們逃離這個地方,混戰繼續。
「啊啊啊啊啊!」
猶豫了很久甚至想過一走了之的麻桿終於戰勝了自己,他握著噴口怪叫著加入戰局,看見一個生面孔就往他臉上懟乾粉,竟然真被他清除一條路來。
賀高急眼了,他本就處於熱血上腦的狀態,忽然殺出了個程咬金不說,區區一個女人還滑不溜手的幾次抓空,憤怒之下改抓為拳,左腳往後一蹬右腳一送,碗大的拳頭全力砸在後退的岳諒胸口,將她砸飛出去足有四米之多。
這是何等的力量!
岳諒只覺自己被車撞了過去,疼到喘不過氣來。
胸骨大概是碎了,口鼻流血不止,世界模糊……
麻桿扔了滅火器,抱起不知死活的岳諒就跑!
陳新彪恨賀高的衝動,把已經到手的羊親自推出去,只能提聲高喊試圖喚醒被嚇住的那些孬種。
「不能讓她跑了!殺了她——」
人總是在極限時超越極限。
麻桿抱著一個岳諒一路狂奔,竟然還讓他衝出了大門。
「縫……」
「啥???」為了節約力氣麻桿只能往下跑,他的胸口發悶,腦子也開始遲鈍,缺氧了。
「把我……摔……下去……」
岳諒臉朝外,視線斜著看向樓梯與樓梯中間那空著的半米間距。
麻桿腦子再不行都覺得她瘋了。
「摔……聽我……」
腿上的傷最終還是影響到了賀高的速度,最終讓他不得不停下來先處理越扯越大的傷口。他惱火於自己竟然被一個垃圾刺穿了大腿以致跟不上節奏,也惱火這麼多人居然攔不住一個負重跑的瘦子!
唯一越追越近的陳新彪伸出手,只要再一米,他就能抓到了!
麻桿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哀叫,它們超負荷了,它們不行了。
眼看著真的要被抓住了,麻桿崩潰地把懷裡的人往外放。
是她自己說的!
他仁至義盡了,不能怪他了!
陳新彪瞳孔驟縮,眼睜睜看著他把人甩出欄桿。
他和岳諒視線相對,後者扯了扯沾滿了血跡的嘴角。
墜落。
沒有了負重的麻桿抓住他愣神的機會,三級三級飛下樓梯。
陳新彪探出樓梯,最底部的光亮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中間,固化了。
死了,當初讓自己慘敗並且經歷九死一生懲罰游戲的人,這麼輕易就死了。
麻桿的速度太快了,陳新彪回過神來已經追不上他了。
其他人也終於到位。
「不用追了,其他兩個呢?」
其中一人答道:「那個女的已經被抓住了,胖子跑了。」
「跑了兩個……」陳新彪自言自語,「對方狼人已經死了,殺了五個人,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蠍子辮被兩個女人一左一右壓住手腳,大睜的眼睛裡全是絕望。
她看著賀高拔出斧子,看著血液從斧尖滴落,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羊……」
她拼命搖頭,「我真的不是,求求你,別殺我……」
賀高面無表情地舉起斧子。
蠍子辮尖叫:「陳新彪!陳新彪——」
斧頭在她的脖子上方停住。
「你認識他?」
蠍子辮忙不迭點頭,「認識認識!別殺我,我真的不是羊,我沒有撒謊!你若實在不放心,可以一直綁著我,如果你們把其他人都殺了游戲還沒結束,再殺我也不遲!」
「哦。」賀高點頭,收起斧子,對兩個女人抬了抬下巴,「放開她吧。」
兩女本來就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一聽到這樣的話立刻躲開,離他的一切都遠遠的。
蠍子辮戰戰兢兢地坐起來,抱住自己的肩膀。
她不敢跑,她逃跑成功的概率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她跑不掉。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陳新彪,念在兩人還算熟悉的份上,饒她一命。
陳新彪返回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對於蠍子辮他自然是沒有感覺的,一起游戲過的人多了去了,她給自己留下的印象,還不如那個皮膚青白的女人深刻。
賀高看他們雙手空空回來,冷笑:「沒抓住?」
他彷彿看垃圾的眼神讓陳新彪很不愉快,立即道:「死了一個,跑了一個,你這裡抓住一個,就剩三個人了……倒是你,不是說好了不能殺人的嗎?!」
賀高把玩手裡的斧子,瞄了自己帶回來的人頭一眼:「沒辦法,我本來沒想殺人,只是拿個斧頭嚇嚇他們而已,誰知道那個愣頭青忽然冒出來,攔在那個小姑娘面前就跟我拼命……」
「那我只能一個一個宰掉了。」
他壓低的語氣令人毛骨悚然,蠍子辮腦子裡閃現剛才他殺死中年的畫面,拼命壓抑住嘔吐的欲望,縮緊身體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有那些信息在,他們根本不會殺人。」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特殊獎勵?有當然更好,沒有也無所謂,我可不想為了這點東西,去承擔更大的風險。再說,要不是那些信息,我們又怎麼會拖到現在?」
陳新彪強忍住即將發作的脾氣,理智道:「一個一個殺過去是最後的辦法,這個游戲,只要我們把他們都抓起來,分開審問,用他們的命去威脅他們說實話,他們自己就會把羊指認出來,到時候我們既可以結束游戲,又可以拿到獎勵,不好嗎?」
「等……等一下。」為了活下去急於表現的蠍子辮插話,「你們是在說那些信封嗎?」
賀高和陳新彪的視線同時落在她身上,陳新彪眯起眼:「你們後來還有找到?」
蠍子辮搖頭,小心道:「那是假的,是那個女的想出來混淆視聽的……」
陳新彪眼前一黑,賀高愣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
他笑得太滲人,蠍子辮心裡越發沒底了,忍不住繼續道:「所以我真的不會騙你們的,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們,別殺——」
血花滿天,她看見了自己的身體緩緩倒下,而世界轉著圈,最終離她而去。
卟咚。
人頭落地。
陳新彪被血液濺了滿身,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揮開黏稠的液體。
他身後的男人腿間湧出熱液,一股腥臊氣息迅速蓋過血腥味,陳新彪回頭,一把將人推遠。
蠍子辮口中的女人是誰,陳新彪根本不做他想。
第三次,他居然在同一個人手裡栽了三次。
賀高放下斧子,熱烈鼓掌:「來來來,大家都拍起來,慶祝一下我們被耍的團團轉。」
清脆的鼓掌聲一記一記打他的臉,陳新彪胸口劇烈起伏,遍布血跡的臉脫去憨厚顯得猙獰可怖。
「還有兩個,我會把他們找出來。」
至於那個女人的屍體,他要千刀萬剮。
對死人造成的傷害,應該不會無效化了吧。
一樓。
麻桿到底還是回來了,他心裡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他告訴自己,貓從二十樓跳下去都有不死的,岳諒這麼瘦這麼輕,也許跟貓一樣,也沒有死呢。
他小心翼翼挪過去,蹲下來,嘴裡絮絮叨叨。
「你最好沒死啊,死了也別怪我,是你自己讓我把你扔下去的,我也是沒辦法才把你扔下去的,我還從裡頭把你搶出來,你不能怪我……」
「嗯。」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個明事理……啊!」麻桿癱軟倒地,是誰在說話?!
周圍只有出口投過來的亮光,再擴展出去,黑布隆冬的。
他吞了吞口水。
「沒……死……卡,拿……」
沒死。
麻桿筆直地站起來,繞到另一側,和岳諒半睜著的眼睛對了個正著,後者費力地眨了眨眼。
麻桿鬆了口氣,差點虛脫:「你真的是貓變的麼,差點嚇死我。」
「卡片拿……」鮮血從她嘴裡湧出,岳諒疼得五官皺在一起,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了。
「不著急不著急,我想想。」麻桿嘗試領悟,「卡片拿……卡片?拿出來?」
「你有什麼卡片?要我幫你拿出來?」
岳諒此時無比慶幸來到自己身邊的是他,一根腸子通到底,智力還很健全。
她鬆開眉頭,睜開眼睛。
麻桿很快在她身上找出五張卡片,食物卡食物卡食物卡水卡儲藏卡……儲藏卡?
就這一張格外不同,麻桿連忙把這張卡片抽出來放到她面前:「這個?」
「用……」
「拿出來用?」
岳諒眨了一下眼皮。
麻桿心念一動,卡片化為銀光消失,手裡多了一支裝了怪異液體的瓶子。
這次他不用岳諒再提醒了,麻利地扶起她,把瓶子傾斜著湊到她嘴邊。
目前岳諒吞咽也有一定困難,她頂住劇痛,努力將藥劑鎖在嘴巴裡。
等瓶子裡的液體見了底,她的臉色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短短一分鐘之後,岳諒推開他的懷抱,居然自己站了起來!
麻桿的下巴都要掉了。
一個必死無疑的人,他媽的站起來了,臉色還比剛進入游戲時紅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你你……」
岳諒用手摁了摁胸口,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異樣,甚至連體力都恢復了。
巫婆出品,果然有所保障。
「先離開這裡再說。」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了。
但他們不能待在一樓,這個樓層和二十樓一樣,少了一個逃生方向。也不能長時間待在同一個地方,以防鎖定。
五樓可以說是岳諒非常熟悉的一個樓層了,她清晰地記得十六個監控每一個的分布,而死角也曾比對出兩處。
「現在可以了嗎?」一安頓下來,麻桿立即按捺不住了,「這麼高的高度,貓也有摔死的,你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當時那種完全動不了的樣子,也不像是有機會用卡片緩衝什麼的啊?
「規則。」
「?」
「只有身份為狼的玩家的攻擊可以造成實際傷害。」
這一條麻桿記得非常清楚,所以他們才只有逃竄的份,而沒有反擊之力。他將這句話在心底重復咀嚼了幾遍。
只有身份為狼的玩家的攻擊可以造成實際傷害。
造成實際傷害,只有身份為狼的玩家的攻擊。
除了身份為狼的玩家的攻擊,其餘的一切都無法造成實際傷害。
「啊!你一開始就打這個主意了是不是?如果你沒有受傷,被追的時候你也會自己跳下去的是不是?」
岳諒點頭:「是的。」
「哎,其他的事情先不管,你居然是羊?隱藏的也太好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那個編辮子的女人,要不然就是那個胖子。」
「我原本不是。」
「咦?」
「羊是那個中年男人。」
麻桿有點糊塗了,「能不能說的再細致一點兒?」
「中年人提出圍魏救趙的計劃不是為了救狼,而是因為他已經被抓住了,又或者他覺得我們不可能獲勝。可如果我們輸,作為羊的他必死無疑,所以他需要一個人成為羊並且被殺掉,來保護自己。」
「那也是暫時的吧?」
「我一開始也這麼想,認為這是他的緩兵之計,他只是為了暫時的保全自己,而把局面造大,以便在對方狼人趕回來之前脫身。」
「可只要我們的狼人真的死了,他就一定也會死啊,這早一個小時和晚一個小時……」
「因為他有所依仗。」岳諒的視線落在對面的出口,「所以現在羊變成了我。」
「換身份?他是怎麼做到的……」麻桿想起服藥一分鐘立刻活蹦亂跳的岳諒,恍然大悟,「卡片!所以他只要保證自己不被抓住就行,替死鬼隨便找誰都可以……不對啊,那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呢?」
「怕輸,輸了之後下一輪懲罰游戲仍然是有死無生,在沒有陷入絕境的時候,他來當羊,比其他人都要安全。」
盡管他拉自己墊背,岳諒仍然願意承認,這個游戲能堅持到現在,他的冷靜與周全功不可沒。
「那他也挺不容易的。」麻桿感嘆,下一秒又咋呼起來,「不對啊!我們的狼人已經死了,那你怎麼辦?」
麻桿內心煎熬,平心而論他是不希望岳諒死的,不然也不會救她,但是如果她不死,那全部人都要死,包括他自己……
「我們還有贏的機會。」
麻桿驚訝地脫口而出:「不可能,只有狼人的攻擊才能造成實際傷害!」
「是,但這跟輸贏沒有必然關係。」岳諒的眼睛已經盯著出口,「你再想想規則。」
「我想想,我想想。」麻桿伸手去摸下巴上的痣,這輪游戲分為兩個陣營,一個陣營分別有一隻狼和一隻羊,羊死的陣營輸……
羊死的陣營輸!
羊有兩隻!
麻桿激動到結巴:「你你你的意思是是說等等等他他們自己……」
岳諒頷首:「只要我躲到生存期限最後一秒都不被他們發現,那麼只要他們想活,就知道該怎麼做。」
天啊。
這一輪游戲,也太、太……跌宕起伏了。
麻桿揪住了痣上的毛,往外扯了扯,刺痛感讓他清醒:「如果他們沒想到……」
「不會的,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沒有什麼是想不到的。」
岳諒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更何況還有陳新彪在,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該怎麼做。
「你可以幫我嗎?」
麻桿皺著眉頭思索了三秒,咬牙:「幹!之前聽你都對了,我相信這次也一樣!」
雖說是他救了岳諒,但如果沒有岳諒讓他停留在先,他也不一定跑的出來!
反正到了下一輪懲罰游戲也差不多是要死了,不如拼這一次!
「可能還有其他人活著,聯絡大家一起,贏面會更大一點吧。」麻桿說著就掏出通訊器,被岳諒一把抽走。
「如果你可以思考一下我們現在有多少隻通訊器在地上,應該就不會想用它了。」
麻桿一驚,他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可以是一根筋,但不可以只有一個腦回路。」岳諒扔了那個通訊器,「不然你會害死你自己,也會害死我。」
時間的腳,重新踏在了地上。
最後半小時。
賀高對著通訊器咆哮:「四個人每個人只負責翻五個樓層監控都找不到人嗎?!你們是瞎了嗎?如果你們沒有用,我不介意把你們一起殺掉!」
「他們的通訊器到底有沒有在監聽?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匯報?!」
「你不是說你負責把最後兩個人找出來嗎?人呢?人在那裡?!」
賀高一把揪住陳新彪的衣服,赤紅的雙眼湊到他面前,幾乎要貼上去,歇斯底里:「我問你人他媽的都在哪裡——」
「我說了,監控死角太多,不如一人分幾個樓層去找,現在對方狼人已經死了,一旦發現我們完全可以搭乘電梯上下,你堅持用監控找比較快,這才又耽誤了一個小時。」
陳新彪扯開他的手,「這一個小時裡我們只在監控裡看到過一次那個胖子的影子,你就應該知道這種找法有問題了。」
「要不是你相信了那些假消息我們至於變成現在這樣嗎?!」
陳新彪冷笑:「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不是因為你逮一個殺一個嗎?是你把他們嚇破膽了,寧願跟我們同歸於盡。」
「啊——」賀高舉起拳頭,勁風掃過陳新彪無畏的臉,在他鼻尖停下。
陳新彪退開一步,拿起自己的通訊器,「所有人注意,從現在開始放棄監控室,按照目前對應的樓層範圍實地去找。」
「你。」他看著全身閃著紅光的扎眼女人,「你繼續跟著賀高,現在開始由你一個人監聽通訊器。」
女人不敢多說什麼,吶吶應了。
重新做了調整,陳新彪自己按下電梯,「我負責一樓到三樓。」
還有最後半個小時,他要去出出氣。
一樓是最寬敞的一樓,除了集控室的其他地方幾乎一目了然,陳新彪隨意瞄了幾眼,就目的明確地朝樓梯間走去。
他記得是在東面的樓梯下面。
大理石地面乾燥光滑,被昏暗籠罩的四周一片死寂。
沒有。
陳新彪蹙起眉頭,難道他記錯了?
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他立即轉身跑向西側,還沒進入樓梯間,他就看見了依舊空蕩的地面。
「該死的爛B!遲早老子要幹死你幹死你全家@#&*%……」
陳新彪發狂踹門,巨大的響聲從樓頂,咣咣的一直傳到上方。
最後兩分鐘。
他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環顧四周,宛如王者。
他打開通訊器,賀高的咒罵聲立即彈了出來,也不知道已經罵了多久。
他開口,語調緩慢,頓挫分明。
「沒有時間了,賀高,殺了你身邊的那個女人。」
通訊器彼端忽然消聲。
隱隱約約的尖叫過後,重歸平靜。
他放下通訊器。
在熟悉的失重感中咧開嘴角,笑容樸實憨厚。
非常好。
下次見。
「叮——」
「編號0000為您服務,本輪游戲死亡玩家人數共計六名,生還十名,羊存活方勝利,返回安全島。」
「羊死亡方失敗,即刻投入下一輪游戲。」
「投入中——」
「投入完畢。」
「恭喜您順利通過懲罰游戲,即將載入安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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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安全島(四)
跟礁石一個顏色的天花板很低很低,壓在一個剛好讓人能夠喘氣的位置。
清冷的月光從窗戶外硬擠進來。
不,也許是日光也說不定。
岳諒已經不記得自己睜眼又閉眼再睜眼多少次了。
好像過了很長時間,又好像沒有。
但是她知道自己累得不能再繼續躺下去了。
推開門,柳葉似的月亮掛在天邊,月光比現世裡的滿月還要耀眼,和海風一起拂在身上,融入滿身陰翳。
「寶貝,那是什麼呀?」
「是月月!」
「是哪個月月呀?」
「是我~」
伴隨著尖叫與打鬧的笑聲在耳邊層層迴蕩,岳諒凝視著天邊的月牙。
「那是你爸爸和哥哥嗎?好有魅力啊~」
「感情真好唉~」
「羨慕,我也想要有哥哥……」
海風的腥氣變了味,變厚,變濃,變紅。
月亮出現數個影子,一層疊一層。
「寶貝,爸爸愛你。」
「哥也愛你。」
「爸爸愛你。」
「哥也……」
……
岳諒捂住胸口,那種胸骨碎裂的痛楚彷彿又回來了,不停地揉進大腦皮層的每個細胞裡,翻騰來去,呼吸都覺得疼。
疼,太疼了。
月亮隱入天際,清晨如約而至。
六點的陽光是金子,燦爛地撒在島嶼的每個角落。
一個女孩哼著歌,蹦跳著從房裡出來,沿著盤旋的小路往下走,經過0003、0004,正準備以同樣的速度經過0005時,她踮起的腳尖停住,腳後跟落地。
因為只容兩人並行通過的小路中央站了一個人,因為那個人被長髮覆蓋的蒼白皮膚,因為那個人迎著太陽的眼睛。
陽光無處不在,那個人卻好像是冰冷的。
「那個……」
漠然的視線轉過來,女孩下意識捂了一下心口,隔了兩秒才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你是0005的主人嗎?」
岳諒沒有立刻給出反應,這樣本來就不太自在的女孩尷尬地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腳背:「那什麼,我昨天和附近的大家都打了招呼……我是0002。」
「0002?」岳諒微微挑起眉頭。
她的接話讓女孩稍微鬆了一口氣,她再度笑起來:「是的,不過大家說我是新的0002。」
第一個0002已經死了。
岳諒點點頭,「你好。」緊跟著讓出位置來。「請。」
昨天一整天她打了那麼多的招呼,這絕對是最奇怪的一位,而且這個0005看起來,和陳達達說的完全不是一個人啊。
那個已經上了初中,個頭也有一米六多卻一臉幼齒的小胖子明明說,0005住著他最喜歡的最漂亮的最溫柔的姐姐……
這個人漂亮是漂亮但是不是最漂亮還得再議,最重要的是,這怎麼看都不、不溫柔啊!
最頂上的房門被匆匆打開,橫向面積依然不容樂觀的小胖子炮彈似的衝下來,他本來想昨天晚上睡覺前再去看一眼岳諒姐姐是不是回來了,可他一吃完晚飯就睡著了……
他一眼先看到了昨天剛認識的0002姐姐,「早上——」
好字還沒出來,他就看見了退到路邊的岳諒!
「岳——諒——姐——姐——」
小胖子如巨石滾來,岳諒毫不猶豫地往一旁躲開,再抬頭就對上一張要哭不哭喜極而泣的臉。
「你回來好慢,當歸哥哥說你死了嗚嗚嗚——」
岳諒:「……」
「對了。」小胖子沒有忘記自己最大的使命,「你是不是餓了,你快來,我給你留了一個大芒果,跟我的巴掌一樣大……」
岳諒沒有跟他走。
小胖子看著她的臉色,小心地搓了搓手指,「你還……不餓嗎?」
「你不正常。」
小胖子驚了:「我我我不正常嗎?!」
「袁警官也不正常。」
小胖子又驚了:「袁叔叔也不正常嗎?!」
「嗯。」岳諒伸出手,捏了捏他後頸上的小軟皮,「你去睡覺吧,現在還很早,我要下去走走。」
「哦。」這個動作是熟悉的,小胖子眯起眼,安心了,「那你餓了的時候要到我這裡來哦。」
「嗯。」
說走就走,小胖子頂著一腦袋的疑問,乖乖跑回去了。
岳諒轉身,發現剛才的女孩還站在原地沒有離開,她微微點點頭,徑自往下走了。
女孩抱住自己的肩膀抖了一下,自言自語。
「都不怎麼正常……」
沒一個正常的。
岳諒走的很慢,散步似的一圈一圈走下去,路過0333純屬偶然,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這是一間和其他編號房有所不同的房子。
一模一樣的外殼上用椰子樹的葉子做了點綴,牆根處碼了一排拳頭大的石頭,形狀是精心挑選過的橢圓,門把手上纏了不知名的綠色根莖,嫩生生的。
岳諒的左手,無知覺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腕。
隔壁0334的主人推門出來,看到有人站在旁邊嚇了一跳,打量了好幾眼,見她還是直挺挺站著,才出聲搭話。
「這屋挺別致吧?都是那妹子倒騰的,那些石頭都是她自己挑的,長一點癟一點都不行,還有那些葉子,弄下來可廢了不少勁兒呢。」
「不過,」那人話鋒一轉,搖了搖頭,「到現在都沒回來的動靜,怕是……」
「沒了。」岳諒回頭告訴他,怕他沒聽清楚似的,又說了一遍,「她死了。」
那人愣了,愣了好久後兀自點頭。
「我就知道她活不了多久……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0334的門又關上了。
岳諒的手放在別致的把手上,往下一按。
門開了。
按照安全島的時間差,距離他們離開其實沒過多久,都不過五天。可門裡撲出來的氣息,卻像是塵封已久的,帶著一股濃重的黴味。
被重置了嗎?
黴味歸黴味,房間內依然乾淨,洗漱用具也是一副用過的樣子,洗手間外放了一雙草鞋,有些粗糙,根莖東戳出來一撮,西戳出來一束,一看就是生手。
但其動手能力,已經足夠讓岳諒震撼了。
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除了考試花錢玩狗這三樣,什麼都不會。
環視四周,桌子上整齊排列的石頭吸引了她的注意,碼在外面的石頭有拳頭大,桌子上的明顯小了很多,形狀也不同,都是條狀的。
桌子上另外的一樣物品,是鋸條,一釐米寬的那種小鋸條,被折成了兩段,其中一段的尖端已經出現磨損了。
岳諒拿起石頭。
0722。
編號?岳諒下意識將石頭翻過面來。
李參。
1011。
王玲玲。
0914。
鹿成空。
……
岳諒一塊一塊看過去,最末尾的一塊比任何一塊都要方正漂亮,顏色很深,表面光滑。
0333。
翻過來,什麼都沒有。
岳諒忽然知道這是什麼了。
她拿起沒用過的那截鋸條,鋒利的尖端抵上平滑的石面。
十分鐘後,0333的大門重新關上,被留在桌面上的石頭表面多了三個字,刻線粗深。
——君夢華。
海水漫過一層沙土,再來又蓋過一層,不斷推進。
1098。
篤篤。
篤篤篤。
篤篤篤篤。
堅持不懈的敲門聲終於令床上的人睜開眼睛,帶著濃重的起床氣打開門,沈當歸笑容燦爛無比。
「您是有什麼必須趕著去死的理由呢?」
「哦,我是特意來告訴您我沒死成這個好消息的。」
「……」
沈當歸擼了一把凌亂的頭髮,深感遺憾。
「沒死成啊。」
岳諒同樣表示可惜:「是的,還是得繼續和您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沈當歸懶洋洋地轉身進了衛生間,啪一聲關上門。
裡面傳來一道混雜著水聲的清涼嗓音。
「既然是來給我送卡片的,我就不計較這麼多了。」
岳諒臉上的一切表情消失,她站在門口,放空腦袋朝門裡的世界望去。
一模一樣的擺設,一模一樣的大小。
完全不同的編號與姓名。
沈當歸說得對,她到底還是要來找他。
即使花費甚高。
沈當歸出來的時候,岳諒已經在他常駐的沙坑位置躺下了,安靜的像個死人。
看來死裡逃生受了不小的刺激。
太好了。
察覺到沈當歸的存在,岳諒沒有回頭,徑自開口:「能打折嗎?」
「嗯?」沈當歸側目,原本也有過討價還價,不過這麼直白地申請,倒是少見,也有意思。
他作為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大好青年,自然不能一口回絕,於是道:「你求我看看。」
岳諒站了起來。
沈當歸挑眉。
又要走?
「我求你,請你打折。」岳諒面朝向他,緩緩鞠躬,「真心真意的,請求你幫我的忙,讓我變成有能力的人。」
她彎著腰,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姿態誠懇謙卑。
她低頭了。
當初被吊在樹上說甩臉子就甩臉子的人,折下了曾經無論如何都保持筆直的腰。
這出乎了沈當歸的意料,他知道岳諒只要活著回來就一定會來找他,卻想不到她真的能放下姿態,做到這個程度。
這讓他對這個人,稍微有些改觀。
原來打了十分的,如今算三十分吧。
「先說說看,你的上一輪游戲發生了什麼,讓你下了這麼大的決心。」沈當歸踢走她,舒服地在自己的寶座躺下,「請。」
岳諒拍了拍裙子,坐下後把整個八小時內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一點不落地說了一遍,包括花花的問題。
「你自責沒能救她?」
「不。」岳諒搖頭,「我只是厭惡無能的自己。」
沈當歸打了個響指:「為了長期友好供求關係的保持,這次的口頭交流先算你免費吧。那麼分歧點來了,在我看來,你在這一輪游戲裡的表現簡直超乎了我的想像,好的不能再好了。」
岳諒轉向他。
「能力是什麼,只是有力的拳腳?如果是這樣,輸的就應該是你們,而不是你口中單憑一個人就將你們屠殺殆盡的那一方。」
「這一輪游戲中,數次將敗勢扭轉就是你的能力,獲勝的方式有千千萬萬種,武力在某些時候什麼都不是。」
「知道為什麼你們會出現這麼大的傷亡嗎?最大的敗筆不在你們的狼人身上,而在於那個中年男人,選擇隱藏那張轉換卡,以便後續保護自己。」
岳諒蹙起眉頭:「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是羊,你有這張卡,你會怎麼做?」
稍作思忖,岳諒的答案毫不猶豫:「用在狼身上,聲東擊西,暗度陳倉。」
太簡單了,以保護自己和猜出對方羊的身份為目的,故意暴露狼的身份,再利用轉換卡把一個普通人和狼對調,稍作配合,一擊必殺。
沈當歸點頭示意她的回答沒有問題,轉而說起另一方:「至於他們為什麼會輸,問題完全出在那個掌握了最高權力的狼人身上,腦殘沒治,他一定回不來了。」
岳諒若有所思,說到底還是要文武並重,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免費送了你這麼多話,小姐還滿意嗎?」
岳諒從翻飛的思緒裡清醒過來,談判時間到了,她必須得全神貫注,去應對奸商。
「打折。」
沈當歸搖了搖手指,「我有了一個更好的計費方式,可以幫助你更快的成長。」
「什麼?」
「一張卡片一次,不限時,你什麼時候堅持不住了,什麼時候結束,怎麼樣?」
是陷阱,一定是陷阱。
但是岳諒無法控制的心動。
因為原本的一小時掌握在沈當歸手裡,而這一次,卻是轉換到自己手裡了。
岳諒咬牙,點頭。
沈當歸愉快地從沙子裡跳出來,稍微鬆了鬆筋骨,朝她伸出一隻手,「來吧。」
岳諒握緊岳家拳,目光灼灼。
來吧!
超過一小時就賺到了!
一分鐘後。
岳諒臉朝下,埋在了沙子裡,四肢麻痺抬不起一根手指頭。
她就知道,這是個奸商。
這個安全島的規則,實在是過於不靠譜。
沈當歸嘆氣,心疼地拍拍她的小腦瓜子。
「想開點,剩餘時間變長你就有更多時間去學免費的了。」
緩了好幾分鐘,岳諒吐出一嘴沙子,「我後悔了。」
沈當歸笑了。
「袁警官會教你各種規範的招式,以及如何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而我可以教你的是如何不擇手段地生存,以及豁出一切的搏殺。」
說的很有道理,岳諒冷冷地看著他,可惜目的仍然只有一個。
「小姐,仔細算算還是物美價廉值得回購的呢。」
果然如此。
這個人原本的職業恐怕是個強買強賣的推銷員。
再次上了賊船的岳諒了無生趣地翻過面,看向沒有沈當歸的風景洗洗眼睛。
冷不防兩個手牽著手的身影映入眼簾,同名二人組清晨漫步沙灘,某美麗笑得如花似玉,不勝嬌羞。
視線相對。
黃愛麗先是臉色通紅地扭過臉,三秒後犀利地轉回來,伸出兩根手指指一指岳諒和半蹲在她腦袋後邊的沈當歸,指尖暗示性地點了點。
岳諒:「……」
沈當歸:「……」
談了戀愛的人腦子裡除了水,大概還有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